一对父女“吼秦腔”:抖落厄运的尘埃活着
“老陕”冯中科,一位唱秦腔的地道关中汉子,性格“生、愣、硬、倔”,是女儿冯晓心中的“高冷爹”。2013年,老陕突然右眼视网膜脱落,只剩下0.2的光明。女儿用秦腔——父女俩独一无二的交流方式,一点点抚慰着老陕黑暗中的恐惧,可依然拯救不了他的消沉。而不幸接踵而来。2015年,冯晓查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极为凶险,生命预期三个月。这一回,女儿绝望了。
双重困厄里,老陕从颓废里坚强爬起,高冷爹化身柔情慈父,陪女儿大吼大唱。八百里秦川上,父女俩的高亢秦腔穿云裂石,那是一道道穿透生命的回响!
19岁那年,冯晓的人生似乎已剧透:无限绝望,苦音戚戚!西府秦腔发源地深处——陕西宝鸡扶风县杏林镇,1996年,冯晓出生于此。冯晓的母亲吴彩侠是一位家庭主妇,父亲冯中科是一名建筑技术员,在冯晓记忆中,他性格高冷,很要强,脾气大,冯晓总爱没大没小地叫他“老陕”。冯中科在当地名气也算不小,不仅因为他能干,还因为他会“吼秦腔”。
, http://www.100md.com 可谓“秦腔不唱吼起来”。冯中科有一副唱秦腔的好嗓子,对板胡、锣鼓等也相当拿手。当地人逢年过节、红白喜事都有请秦腔班子唱戏的风俗,冯中科一有空就会去帮忙。冯晓小时候淘气不听话,大人说“公安叔叔来抓你”不起作用,但父亲说一句:再哭就唱秦腔,这娃娃立刻就被镇住了。冯晓从小对秦腔情有独钟,在这个95后心中,秦腔算是戏曲界的“极端黑金属之流”,一个简单悦耳的主旋律、两三个和弦、绝对的朋克,一出嗓就振聋发聩。
从2013年年初开始,冯中科时常感觉有烟雾状或片状的黑影在眼前飘来飘去,有时晴朗的白天也会看到闪电。心想可能是太累导致的幻觉,他没放在心上。6月17日早晨起来,冯中科的右眼一片黑暗,他心里咯噔一下,踉跄地跑出房门拼命朝远看、朝光看,可右眼就像晚上关了灯般一团漆黑,而左眼也只能雾蒙蒙地看到两米左右的事物。第二天一早,冯中科夫妻瞒着女儿,偷偷去当地县医院做了检查,医生神情严肃,说让他们赶紧到西安去看。很快,在西安市第四医院,诊断结果为:视网膜钙化脱落。医生告诉冯中科:“你这看得太晚了,右眼眼球已经萎缩无法恢复视力,左眼通过手术,或许还能保住这个眼球!”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如晴天霹雳响在夫妻俩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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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中科是家里的天,可突然间天黑了!面对高昂的手术费,加上女儿马上要读大学,冯中科决定放弃手术。回到扶风后,一家人的生活被噩耗打乱,冯中科顿时苍老了许多。尤其是刚参加完高考的冯晓,哭成了泪人。
那段时间,因为视力突然间丧失,冯中科和外界几乎失去了交流。原定跟村里几个老哥们去西安施工队的计划,只好推辞了。陷入黑暗世界的他,变得焦躁、脆弱、易怒、孤独,对任何人都失去了耐心,嘴里总是不停念叨着:“眼睛瞎了,我现在成废人了!”女儿察觉出了父亲的心思:尽管父亲“高冷”,但在她心中却是位顶天立地的关中汉子。如今的眼疾,让他一点点遁入黑暗的深渊,这或许比死亡更可怕!
眼看着父亲一天天消沉,冯晓寻思着,该如何抚慰老陕的惊恐、让他感受光明?7月10日和同学一起做义工时,冯晓在扶风县旧物市场上淘到一只板胡。她兴冲冲拿回家送给父亲,说:“老陕,吼两嗓子吧!”板胡像是久违的老友,冯中科从女儿手中接过,轻轻拉着,声起、娓娓道来般,那熟悉的曲牌,从他口中缓缓流淌:“青是山绿是水云雾薄罩/一阵阵秋风起黄叶飘飘/老渔翁坐船头执竿垂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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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阳光洒满在后山坡,也洒在了冯中科的心里。冯中科在包谷地里唱了整整一个下午,在这种粗犷豪放中略带苍凉的表达形式里,积蓄多时的苦闷,在这平实朴素的戏曲里稍稍发泄。也许和女儿的默契,让冯中科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那阵子,家里包谷地里时常传出父亲悲凉的咿呀声。只是,冯晓再也感觉不到老陕昔日里意气风发的状态了。
2014年8月,冯晓被重庆工商大学商务策划系录取。收到通知书的那一刻,冯晓异常平静,掠过她心头的只是短暂的喜悦。她不得不为每年1万多的学费发愁,而最令她放心不下的还有父亲。9月,冯晓带着东拼西凑的生活费,忧心忡忡地踏上了大学之路。
上大学后,为了赚取每年一万多元的学费和生活费,以及父亲的高额医药费,冯晓做起了多份兼职,她不想给这个苦难的家庭再添任何负担。为继续鼓励父亲,冯晓在学校里按照秦腔《十五贯》的曲调,重新填词读给父亲。同时冯晓开始发挥她伶俐的口才,代表学校参加大学生辩论会拿到金奖,又加入了学校舞蹈队南征北战。2015年1月,冯晓将参加比赛以及兼职挣得的钱寄给了父亲。2月,又在亲友的帮助下,终于筹够了手术的钱,冯中科完成了视网膜外路手术,控制了病情,保住了左眼0.2的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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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寒假开学之后,冯晓睡觉时感觉呼吸不畅、吞咽困难,咽喉总有异物感,吃饭已经受到影响,只能喝些稀饭,随后几天还出现了牙龈出血的现象。正逢英语四级考试,冯晓一直硬撑着。从考场上下来后,她几乎精疲力竭。第二天,在室友的陪同下到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就诊。很快,医生宣判了结果: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冯晓蒙了,她脑中立即闪现出“死”这个字眼,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在她全身。
6月16日,冯中科夫妇连夜赶到重庆。这时冯晓在学校老师的帮助下,已经住进了病房,白细胞居高不下、肝功能也出现了异常,18日就用上了化疗药。冯中科不知所措,他坐在女儿的床边,握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寸步不离;晚上,他就在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眯一下,早上走时留下一地的烟头。
病情像魔鬼,汹汹来袭!7月9日晚,冯晓出现肚子痛、呕吐,10日一早做了截肠手术。手术之前,医生告诉冯中科:因为急性白血病的影响,这个手术只有2%的成功率,这个消息让他几乎晕倒。手术进行了6个多小时才完成,17日晚上冯晓的刀口开始往外渗血,星期一上午10点多开始大出血,仅20多分钟就出血700毫升,没有血压,心率达到190,冯晓几乎休克。教授亲自指挥急救,又一次转到ICU病房,住了13天。转到普通病房后感染不断,到第三天撤下了化疗药上抗感染药,但是每到下午四五点钟,就又烧起来了。冯中科就负责打热水、涮毛巾,然后吴彩侠给女儿热敷、加冰袋、用酒精退烧,持续了几十天。, 百拇医药(雪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