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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659917
俞长花:以诗为马,骑行半个中国寻母
http://www.100md.com 2023年5月30日 家庭百事通 2023年第3期
     阳光

    为寻找失散30多年的母亲,35岁女子俞长花从山东老家出发,驾驶摩托车踏上了漫漫寻母路。俞长花3岁以后就没有见过母亲,母亲身在何处,是生是死,她都不知道。在失去了所有亲人之后,俞长花一边打工,一边骑行寻找。十年时间,从南疆到柴达木盆地,从川北到丽江……在寻亲路上,俞长花竟意外成了“网红”。心怀热望的她,最终以诗歌为马,纵横万里,创造了奇迹!小小打工妹,在诗词里品味母爱

    1987年,俞长花出生在山东省菏泽市农村。她3岁那年,母亲生了一个弟弟,而弟弟四个月大时不幸夭折。母亲受了很大的打击,闹着要回四川老家。俞长花的父亲给了母亲一笔路费,母亲就走了,再也没回来。从此,母亲的名字成了全家的禁忌,后来俞长花从村民口中才获知了一些关于母亲的信息:她是被拐来的,因为患了白血病离开了山东,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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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长花自小喜欢读书,尤其钟爱诗词。15岁那年,她因为家庭原因辍学打工之后,业余时间经常租书看。对书中那些关于母爱的诗词,她倒背如流,并从中寻找着母亲的影子。“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倘若你梦中看见一只很小的白船儿,那是你至爱的女儿含着泪叠的,万水千山,求它载着她的爱和悲哀归去!”俞长花读着读着就流下两行清泪。少女时期的俞长花,打工的足迹遍布广州、无锡、北京……哪里有工作她就去哪里,漂泊的无助和孤寂时时袭上心头。“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她幻想着:如果母亲还在,一定也会像诗里的母亲一样心疼她,每天倚在门口张望,盼着她早日回家。

    俞长花把对母亲的思念、对母爱的渴望都寄托在诗里,无论到哪座城市,她都会在休息日到当地的图书馆看书、读诗。她在一本厚厚的牛皮纸笔记本里抄满了诗词,却始终想知道能听自己“心中的风雨”的母亲还在不在人世,要是还活着的话,又到底在哪里?

    诗词给了俞长花力量,也开阔了她的视野。武侠小说中的诗词吸引她,她也因此喜欢上了武侠小说,并梦想仗剑走天涯,到四川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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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怀梦想,俞长花开始拼命工作:每天早上四点起来送早报,中午送餐,晚上再送一份晚报,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她计划攒够了钱就去找母亲。

    俞长花记不得有关母亲的任何事情,姓名、容貌都没有一点印象,要寻母谈何容易。她向邻居家嫂子打听,嫂子告诉她:“你妈叫‘王玉梅,不过这个名字也有可能是假名,拐卖你妈的人贩子姓王,被他拐来的人都跟他姓王。”

    2013年6月,在北京打工的俞长花接到老家邻居打来的电话,得知父亲突发心梗住院。她立刻请假直奔火车站,连夜赶回山东菏泽。父亲在重症监护室里已经昏迷了两天,听说女儿回来了,才渐渐有了意识。医生对俞长花说:“你父亲的时间不多了,赶紧准备后事吧。”俞长花哭成了泪人,她握着父亲的手,眼含热泪试探着询问:“爸,我妈……她还活着吗?”父亲张着嘴像在说什么,俞长花凑上去却听不清楚,没过几秒,父亲又沉沉睡了过去,再也没醒过来。

    父亲去世之后,俞长花把自己关在家里,整理父亲的遗物,希望能找到一点有关母亲的线索,可她什么都没找到。她始终不明白,一个女人明明在这里生活了四五年,为什么到最后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十年走单骑,穿越半个中国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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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长花拿出积蓄买了一辆摩托车,这成了她的“剑”。俞长花没有导航,只帶着一本老式地图上路……到了四川之后,她到处打听,都没有母亲的消息。俞长花不甘心,继续骑行。进了藏区,因为高原反应,她吃不下东西。喝了几口凉奶后,她闹起了肚子,不停地跑厕所,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回到旅馆,同住的背包客是一对母女,妈妈对女儿嘘寒问暖。俞长花躺在床上羡慕不已,那一夜的梦全是母亲。后来,她在诗词本里写下:“申地自别后,茫茫两不知。念君敲我梦,风雨夜读诗。”

    离开西藏,俞长花又骑着摩托车进入新疆。一天,刚好有寒流从西北过来。西北风很猛,天空是灰蒙蒙的,天地间苍茫混沌,镶嵌其间的蓝色湖泊上水鸟很多,成鸟护佑着幼鸟,成群结队掠过她的头顶。俞长花感受着苍穹的浩渺无际,也深深地体会着一个人无依无助的孤独。万般情愫在胸口萦绕,她奋笔写下:“赤地卧长龙,南疆九月行。阴云翻似海,风浪卷沙冥。临水期佳梦,慈母心上盈。琴瑟弄残夜,桃笺书晚情。”

    俞长花把一路上的见闻写成了53首古体诗,被《诗歌报》的编辑看中,在公众号上连发两篇文章,并介绍了她的53首诗词。俞长花的人生轨迹因为寻母、写诗发生了改变,她成了老家的名人。一次,俞长花偶然间看到中央电视台《中国诗词大会》节目,她决定通过参赛,让更多的人知道她寻母的事,以增加找到母亲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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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俞长花成功站在《中国诗词大会》的舞台中央。她思绪万千,以往在骑行寻母的路上、靠着摩托车写诗的美好时光历历在目,以至于没听清楚第一道题目就把答案交上去了。虽然最终落选,但她并没有气馁,诗歌和骑行丰富了她的精神世界,培养了她强大的内心。她在诗中鼓励自己:“日暮柴门望,月明好寄诗。天涯定有路,况我想君痴。”短暂停留后,她又踏上了行程。

    有次,俞长花找到当年接生自己的乡邻,打听到母亲应该叫“宋玉梅”,如果还活着,年龄在60岁上下,可其他的具体线索依然一无所有。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再试试。2022年9月1日,俞长花再次出发,一路南下,开启了第三次寻母路。她边行边找,还不忘在抖音上分享诗词。一天,俞长花录了段小视频,还为妈妈写了两首古风歌词:《寄蜉蝣》和《思远人》。希望有老师帮她谱成曲子,帮助她寻找母亲。没想到这个视频一发出就引起了网友的注意,大家纷纷留言给她支着儿。

    9月29日,俞长花抵达四川。四川那么大,俞长花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她只能一遍遍地把寻亲视频发到网上,希望有奇迹发生。视频浏览量暴涨,粉丝量跟着水涨船高,有网友甚至表示认识俞长花的母亲,称当年和她母亲一起被拐卖到了山东。俞长花根据网友提供的线索,不断缩小寻找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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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年终相见:一半是孤注,一半是离歌

    一天,俞长花在抖音上收到一条私信,对方说:“你妈妈就在成都,在武侯区。”自从俞长花的视频火了,她就收到过各种各样骗子的留言,她警惕地问对方:“有没有证据?”但对方想加她微信私聊,还要求见面,俞长花便直接把他拉黑。

    结果,当晚俞长花接到了山东菏泽派出所的电话,这才知道被她拉黑的那个人就是她弟弟。原来,俞长花的母亲宋玉梅回四川后重新组建了家庭,有了一个儿子。母亲的亲戚看到了俞长花的视频,觉得两人长得很像,就告诉了宋玉梅。宋玉梅不敢相信是女儿在找她,正在迟疑间,四川警方也打来了核实电话。所有的疑问瞬间消散,同样被她惦念了32年的女儿终于有消息了。她连忙让儿子联系女儿。弟弟在四川警方的帮助下,联系到了山东菏泽派出所,兜兜转转后终于联系上了俞长花。

    挂了电话,俞长花坐下来平复激动的心情,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分别32年的母亲,她的心扑通扑通一阵狂跳。她用颤抖的手拨通电话,跟弟弟约定在武侯区一条马路边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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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俞长花来到约定的路边,发现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位小伙子,30岁上下,还有一位瘦弱的老人,个子小小的,微微佝偻着身躯,黑暗中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

    当做了32年的梦终于要变成现实时,俞长花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该聊些什么。她像对暗号一样问了老人几个问题:“我爸兄妹几个?我家几亩地……”老人用力握着她的手,声音有些哽咽,磕磕巴巴地回答着她提出的问题。听着她陌生的四川方言,惊喜、激动、困惑交织在俞长花心底,一个又一个问号接连闪过她的脑海:“这真是我妈妈吗?”

    老人因年纪大了,一些事情想不起来,但是大部分问题都回答上了。俞长花还是不敢相信,跟老人商量一起去做DNA鉴定。于是,双方一起来到公安部门做DNA鉴定。一位警官对俞长花打趣道:“你们俩长得这么像,不做鉴定也能看出是亲生的。”俞长花这才发现,她和老人的确长得很像,嘴巴简直一模一样。

    做DNA鉴定要一万多元,公安部门不仅没收一分钱,还给她们做了加急。俞长花拉着母亲逛街,带母亲吃了第一顿团圆饭——饺子。母亲拉着她的手哭了,一遍遍地自责:“我生下你却没有养你,你还来找我,我对不起你啊……”俞长花轻轻地拍着母亲的背安慰道:“妈妈,这些年您也吃了很多苦,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母亲将脸埋得低低的,不断抽泣着,身体颤抖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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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长花在成都的这段时间,给母亲讲自己一路来的经历和写下的诗。母亲听不懂她的诗,却对她一路上遇到的事充满了好奇,问她有没有遇到过危险。对于危险,她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俞长花给母亲读她新写的诗:“葡庭小院绿榕荫,花自成畦水自吟。几株青豆倚墙栽,谁家燕雀筑巢深。葡萄架下好风光,幽梦一窗枕簟凉。谁谓闲居无称意,开门却有燕投怀。”她对母亲解释说:“妈妈,诗里的小院就是咱们山东老家的院子,院子里种了葡萄。你跟我回去住几天,我也是一只有妈妈守在家里的燕子了。”

    2022年10月12日下午,俞长花带着母亲来到成都武侯区派出所,拿到了最终的DNA鉴定报告,确认宋玉梅是俞长花的亲生母亲。宋玉梅把女儿紧紧地拥在怀里。拿着报告单,俞长花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总共十年时间,三次千里走单骑,最终仅靠几条视频,短短几天,她就找到了母亲,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

    几日后,俞长花把摩托车留在成都,带母亲坐飞机回到了山东菏泽老家,她要让全村人看看,她千里迢迢,终于找到母亲了!俞长花带母亲回家后,在村里摆上长龙宴,请全村人过来吃席。乡亲们都为她找到母亲高兴,不约而同地拿起手机拍视频。

    晚上,母女俩睡在一张床上,俞长花亲昵地搂着母亲,好像又回到了三岁的时候。俞长花庆幸有生之年找到了亲人,還有机会尽孝,而她的诗词之旅也将再度开启。

    编辑|龙轲轲,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