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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青春
http://www.100md.com 2013年2月1日 《好家长·青春期教育》 20132
     那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屋檐上挂着一尺长的冰凌,但我拒绝穿妈妈做的大棉袄,只穿一件薄薄的腈纶毛衣,外加一件发白的绿军装,在妈妈的骂声里,冲进风中。

    我也不穿妈妈做的老棉鞋。学校旁边有个大集市,我跑到那里,花三块钱,就如愿以偿地买到一双塑料鞋,酱色的,亮光光,倒也洋气得像皮鞋。

    第二天就下了一场大雪,我穿着那“皮鞋”,“咔吱咔吱”,踩在一尺厚的雪里,一点儿也不冷——青春似火。

    班里还有个女生,生得弱柳扶风,多愁善感,被称为“林黛玉”。她是林黛玉,我是江姐,因嫌学校的伙食不好,我们常跑一里地,去一个职工食堂吃饭,她爱吃烤糊的面包,我爱吃油炸馒头,面包烤糊了当然优惠,馒头是隔夜的,炸了好卖,但对我们来说,便宜又好吃。

    我们“偷偷地”享受这些美食,自卑而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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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我们正吃得香,林黛玉却突然间“咣咣”地收饭盒,把糊面包藏起来说:“走,走,快走!”像战争年代,有人拉了空袭警报一样。

    我慢了两拍,只问:“怎么了?”

    她又羞又急,跺脚道:“他来了!走啊!”

    “他”是她暗恋的一个男生。

    同学们在下意识里分成两类,城市的和乡村的。我是乡村的丑小鸭,和我同桌的男生,却是城里人,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别人的书都放在桌肚里,我的书,却一本本竖放在桌子上,书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放上石子。春天来了,我也会插两枝迎春花。

    有一次,他悄悄问我,你喜欢看心理学方面的书吗?

, 百拇医药     我“凛然”道:“不看!”

    他指着瓶子说,你看你的石头冒泡泡了,石头里也有空气……

    还有一次,他望着迎春花说,我家里的书桌上,喜欢放文竹,你要喜欢,我明年给你分一株来。

    我听说过文竹,却从没见过,他是城里人。城里人,到底是风雅有见识的。他说话时,声音低低的,目光躲躲闪闪,也像一棵文竹。

    我最终没有见过他的文竹,因为那年夏天,他就转走了——他是另一个城市的人。

    而等我认识文竹,时光又流走了七八年,以至于我看见文竹就想起他,心想,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晃而过,永不再见。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我和文竹说话的时候,猛回头,会撞见一双发呆的眼,自从抓住那目光后,我听课、自习,总感觉后背在燃烧,灼得我生疼。竟慢慢痛恨起那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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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下午,刚扫完地,我跑到教室拿书,看见“目光”坐在高高的桌子上,绘声绘色地学“刘兰芳”,一群男生在起哄,我也愣住,想不到他有这样的才华!

    他肯定想不到我会突然出现,有点惊慌失措,先是突然噤声,然后凳子一歪,从桌子上直挺挺翻下来,引起一阵轰堂大笑,他的脸,红得像关公。

    别人肯定不知道他为什么翻下来,只有我知道。

    我夹着书,箭也似的跑了!

    夏天的傍晚,我在水边洗碗,有人递给我一封信,我莫明其妙地拆开看,这时候,旁边的黛玉问,谁的信?我因与黛玉是好友,也不避她,便与她同看。

    原来是“目光”写给我的,信不长,长满深切的思念,那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看得心惊肉跳。

    我们正七上八下地看情书,突然从树下窜出一个身影,豹子似地迅猛,劈手夺了信,且在我们的惊愕中,撕得粉碎,扬扬手,开了满天雪——六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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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目光”!

    他撕完信,扬长而去,丢下我和黛玉,在风里发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想,我也许是他今生痛恨的第一人,不过我想,他应该恨我。

    他工作后,去了外地,二十年后的一天夜里,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目光”,他那天和一群同学相聚,喝得有点高了,只说,哪天见见?我给你打电话。

    我到今天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更不曾见过他,我想也许哪天我们会再见,只是再见,他不是青青少年,我也不再春衫薄薄,往事如风,他可能不再恨我,但我仍感觉对不住他。

    在最敏感、最脆弱的时候,我,没有替一个人守住秘密,而是傻傻地伤了一颗自尊的心,这一生,都要向他说声“对不起”!, http://www.100md.com(梁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