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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11050579
忘生死而顺自然
http://www.100md.com 2004年9月1日 《养生月刊》 2004年第9期
     “养生”是庄子思想中的一个重要内涵,从其养生之观念可以关联到庄子哲学的整个体系。因为庄子哲学的出发点与儒、墨、法等家不同,并不注重现实社会问题尤其是所谓国家大事应对方式的探讨,他主张生命与生活是大事。庄子的玄虚论道的根本目的,还是在于论人之生,故而在《庄子》中提出诸如“活身”、“全形”、“尊生”、“卫生”、“达生”等一系列养生命题。

    庄子谈养生最根本的立足点在于他把人视为自然界之一物,如《秋水》篇言:“号物之数谓之万,人处一焉。”人只不过是万物之一。四海在天地之间只算得一粟,而天地在宇宙之中又犹如米,在这米之上有万物,人应意识到自己的“眇乎小哉”,应将自己置于宇宙中该占的位置。而在现实生活中,“人们总是倾向于把他生活的小圈子看成是世界的中心,并且把他特殊的个人生活作为宇宙的标准”(恩斯特·卡西尔《人论》第一章)。人的狂妄自大导致藐视自然,认为人定会战胜自然。殊不知这样其实是戕害自身。庄子基于人是自然界之一物,则归根到底是出于“无”,即是出于“自然”的,那么养生即是自然而已。庄子养生之道的第一要义便是顺从自然之道,保全自我,不以人害天,不以物害己。《养生主》开卷即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缘督以为经”是庄子提出可以保全自身的做人原则。庄子认为善与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名”也不过是另外一种“刑”,无论朝恶的方向还是朝善的方向都会失去自我,就如拿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有涯”的生命就不知不觉地被“无涯”的那些“知”所吞没了。所以应该跳出“善”、“恶”、“名”、“刑”,另外走一条顺乎自然、保全自我的路。养生就象庖丁解牛一样“顺其自然”。庖丁是其刃游于骨节之间的空隙中,不去与牛身上的大骨头和筋骨交错的关节硬碰,而是“依乎天理,批大,导大,因其固然”,“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这样达到“然已解,如土委地”的结果。做到一切顺乎自然,避免与外界事物产生矛盾、冲突,就能避免许多危害,才能全身养生,这就是用“顺”的办法来处世,因循于事从而可得安然。《人间世》中讲述颜阖怎样辅导“其德天杀”的卫灵公太子,庄子通过蘧伯玉之口说明只能用“顺”的办法:“彼且为婴儿,亦与之为婴儿;彼且为无町畦,亦与之为无町畦;彼且为无崖,亦与之为无崖。达之,入于无疵”。因为“虎之与人异类,而媚养己者,顺也;故其杀之者,逆也”。违逆就难以保身全生,故而用“顺”。“顺”是生存的一种手段,亦是庄子的处世哲学,也是道家思想要征之一。司马谈评论道家时认为:“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顺为用。”朱熹也认为:“道家之要,最要这因,万事且要因来做。”因和顺都是要秉承事物本然之道,而随应其变化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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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生具体而言,外要养其形,内则养其心、养其神,形神皆养不可偏废,然而观庄子所论养生之道更重要的在于养神,养神实为养生之真谛。嵇康在其《养生论》中说:“精神之于形骸,犹国之有君也。神躁于中,而形丧于外,犹君昏于上,国乱于下也。”此番论说恰是说明了庄子养形之源在于养神之意。去除物欲,莫使己丧于外物,这是养形;而要能做到不为名位、食色所诱惑,不被利禄所困扰,不使人之机体受累,关键在于致内心之虚静,少思寡欲,忘却生死,保持宁静和谐的心态,这就是养神。

    凡人不知修性养生,往往只知贪图一时的痛快而不顾及后果,尤其在食色间。庄子告诫食色伤生,养生者应当节欲。在《达生》篇中借仲尼之口言:“夫畏途者十杀一人,则父子兄弟相戒也,必盛卒徒而后敢出焉,不亦知乎!人之所取畏者,席之上,饮食之间;而不知为之戒者,过也。”世人之行为正如嵇康《养生论》中言:“而世人不察,惟五谷是见,声色是耽,目惑玄黄,耳务淫哇,滋味煎其腑脏,醴醪煮其肠胃,香芳腐其骨髓,喜怒悖其正气,思虑消其精神,哀乐殃其平粹”。芸芸众生,欲望太多,富贵者养尊处优,一味地追求感官的刺激,最终搞垮了自己的身体。贫困者为了追求金钱而营思谋虑,弄得精疲力竭,也难免消尽了体魄心机。《天地》篇中言:“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乱目,使目不明;二曰五声乱耳,使耳不聪;三曰五臭熏鼻,困中颡;四曰五味浊口,使口厉爽;五曰趣舍滑心,使性飞扬。此五者,皆生之害也。”追求过分便是违逆自然,难免形容憔悴。庄子认为人应看重自己的生命,不能以物害己,丧己于物。“能尊生者,虽贵富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今世之人,居高官尊爵者,皆重失之,见利轻亡其身,岂不惑哉”(《让王》);“知道者必达于理,达于理者必明于权,明于权者不以物害己。至德者,火弗能热,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非谓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宁于祸福,谨于去就,莫之能害也”(《秋水》)。凡事皆要适度,遵从人的自然本性,“富贵”和“贫穷”都不能有害于“养生”的原则。庄子讲的“养生”、“全形”与所谓“导引”、“吐故纳新”等不同,各种求长寿的养生之法皆出于怕死,因而心气不能平和,难免杂念滋生,形神不能健全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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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神之要在于致虚静,而要达到入静、入虚的境界就需去知去情,要去知去情就需体“无”,坚信虚无之天道,则能无心无私,一切遵循自然而然的道理,即便对于生死也应看破。《达生》中言:“生之来不能却,其去不能止”。《至乐》中庄子妻死时也有一番议论:“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庄子把生死看作是生命在自然的来去而已。死亡是对于现实生命的解脱,是归还于自然之平常事,所以我们应该随顺天意,安然于自然的过程,是为“安时而处顺”,那么就能“哀乐不能入也”。但是人们或许知道情为伤神,却往往不能忘人之情,而以情困神、劳神。《德充符》中记载了惠施与庄子的对话:惠子曰:“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恶得不谓之人?”惠子曰:“既谓之人,恶得无情?”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惠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无以好恶内伤其身。今子外乎子之神,劳乎子之精,倚树而吟,据槁梧而瞑,天选子之形,子以坚百鸣。”人之无情仍是“因自然”,无伤身心,无所用心而顺乎天理。嵇康《养生论》亦云:“故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爱憎不栖于情,忧喜不留于意,泊然无感,而体气和平。”性情平稳可以颐养生机。养生亦是需用心斋、坐忘之法,守静才能养精神,“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唯道集虚”,既是身体的保养修炼之法,也是入道之门径。养生之法走向“悟道”、“得道”的层面便是以“忘”代“养”,回到虚静的状态。忘却外物,忘却知情,忘却生死,直至忘却自身,“吾丧我”,把自我融化在宇宙之中,与道为一,“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则可以超脱人间烟火的限制,成为《逍遥游》中所描绘的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庄子养生之道就在于保持心气恬静平和,合乎自然,顺乎自然,无思无为。所谓“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应帝王》)。通过“心斋”的修养而达到“无己”的境界。“无己”就如庖丁牛刀之“无厚”一样,可在社会生活中“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可保全身,可全其逍遥游的人生。, http://www.100md.com(徐宇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