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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人工肝试验者死亡的背后(1)
http://www.100md.com 2007年9月1日 《健康必读》 2007年第9期
     北京某知名医院,为美国一家公司研制的人工肝机器做临床试验,湖南郴州36岁的试验者欧阳利东在试验过程中死亡。

    2007年6月的一天,在北京站附近一个小旅馆的地下室,记者见到了欧阳利东的妻子何斌鹰。已憔悴得不成样子的她发现记者进去,顿时泪落如雨,失声痛哭。“欧阳才36岁啊,他真的死得太惨、太突然了,他连句遗言都没有留就死了,我怎么也接受不了。”

    ■ 慕名从湖南来京求医

    2006年11月23日,患乙肝多年的欧阳利东,和妻子哥嫂四人从湖南慕名到北京求医。何斌鹰说:“当时他的精神状态很好,食欲也很大。我们在老家的医院已经住了一段时间,医生建议说到北京去看看吧,也许能好得快些。我们到医院时因为住院部在医院的后面,出租车不让进,他就自己走到医院的急诊室去了,还上了四楼。办好住院手续,护士为了让他熟悉一下医院的环境,带着他围着四楼的人工肝科转了一大圈儿,才回到病房休息,他一直乐呵呵地也没有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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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开欧阳利东的病历,在当天入院的检查记录里,记载如下:病人欧阳利东,36岁,病毒性肝炎,乙型,慢性重症。在病历上病人病情状况一栏里,有危、急、一般三种情况,记者看到,医生选择的是一般。

    ■ 医生推荐人工肝试验

    何斌鹰流着泪回忆着过去的一切。“入院的第二天一早,人工肝科副主任张医生找我谈话,说病人病情较重,建议考虑做生物型人工肝治疗或肝移植,说他们医院采取的ELAD人工肝是治疗肝衰病人、延长肝衰病人生命的一种治疗方法,是一种免费试验,并且还有由美国生命治疗公司提供的后期治疗补助。安全性很好。美国和欧洲已做了80例,效果都不错,他们医院也做了28例,都很成功。”

    “我当时就问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出现了生命危险该怎么办?她说不会,如果感觉不适应立即就会停下来,最大的限度是不会做好也不会做坏。听医生这样说,我们也就放心了,反正医生说即使治不好也不会治坏,万一能治好,不是更好吗?加上家里实在没有钱了。而且医生当时只给了我们两种方案,一种是做肝移植,她说即使成功了后期也很麻烦,而肝移植需要几十万;另一种就是这个试验,相比之下我们哪有选择的余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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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匆忙之中签署同意书

    鉴于经济上的困难和对这家医院的信任,一家人商量后,同意做这个试验。随后张副主任要她在一份《知情同意书》上签字。

    “当时我想把这个《知情同意书》拿回病房给我丈夫看看,因为他比我见识多,而且经常到国外去。可是张医生不让拿走,只能在她那里当场看。密密麻麻的几页纸的条款,你想在那么匆忙的情况下,怎么能仔细地每条都看清楚啊?所以我匆匆看了一遍,她就把《知情同意书》需要签字的最后一页撕下来要我拿给病人签字。当时我丈夫问我为什么不给他看看,我说医生不让拿回来,他没再说什么就签了字。所以病人到死都不知道人工肝到底是怎么回事。12月7日病人出现生命危险抢救时,张医生匆匆忙忙把《知情同意书》塞进了我手中。”

    ■ 试验前身体极度不适

    仔细翻阅欧阳利东的病历,记者看到:11月23日至28日,病人接受常规检查和治疗,一切都很正常。肺部情况很好,无炎症、无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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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29日,病人的胆红素已下降至477,病情稳定。病历上注明常规内科治疗有效。“那天,医生说在做试验前,需要先给病人做一次胆红素吸附,是一种非生物型人工肝试验,这种试验是国产材料和进口材料对胆红素影响的比较,也是免费的。但用进口材料就要交费一万元左右。我们要求用进口材料,但医生说进口材料现在没有,国产的效果区别不大,而且可以马上做,我们便没有再坚持,同意了做国产材料的胆红素吸附实验。”何斌鹰告诉记者。

    11月30日,病人做了胆红素吸附试验。做完后感觉浑身乏力,晚上出现反胃、恶心、呕吐的现象。她去找医生,当时的主管医生说可能是吃得太多了,没给做任何治疗。12月1日,医生告诉家属吸附效果不明显。

    12月1日至3日,病人仍然恶心、呕吐不止。“病友都说这吸附不仅没减轻病情,反而使病情恶化。我把情况多次反映给人工肝科的张副主任和主治医生,可张副主任只开了吗叮啉护胃。”

    12月4日上午10点30分左右,在欧阳利东因胆红素吸附试验身体极度不舒服,甚至出现各种病症都没有治疗和控制的情况下,医院就开始了人工肝试验。他们先把病人推到一楼去做血浆置换和血液过滤。“这种血浆置换也叫非生物型人工肝,医生说这是做人工肝试验前必须做的,收费一万元,他们告诉我们做这个可以使胆红素急速下降,只有胆红素下降才可做人工肝试验,现在想来医生对病人的病情根本没有重视,只一门心思做试验。”何斌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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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绝望而死未留一句遗言

    12月5日下午1点,人工肝中心护士来病房通知病人上机(即ELAD人工肝装置)。试验正式开始。当时病人的精神和思维一切正常。下午5点多钟病人说咽喉有点痛。

    12月6日晚饭后,病人声音开始沙哑,血糖突然升高,比正常翻了5~8倍。“我急忙问值班的张副主任是怎么回事?张副主任说可能是输葡萄糖过多所致,同时说如血糖持续升高会对肝产生副作用,他们会采用胰岛素降糖。”晚11点30分病人开始出现呼吸急促,频繁咳血。

    12月7日凌晨1点,病人咳血加重(每二三十秒一次),且无法呼吸。“他当时张大了嘴巴喘气,很绝望地问我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我要求立即停机终止试验,但护士说不是说停机就能停机,必须要段院长(该院副院长,同时也是该项目负责人)说停才能停。直到8点30分张副主任才说病人肺部炎症扩散,必须停止ELAD生物人工肝治疗,上呼吸机抢救。于是9点开始停机,10点停机完毕。”何斌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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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7日11点左右,大夫给病人上了呼吸机进行抢救。

    “12月8日,美国生命治疗公司中国总代理贺达尔和两位外国人过来了解情况。下午4点30分我打电话给贺达尔先生,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贺说病人出现了急性呼吸窘迫综合症,原因不明,这种情况没有料到,医院正全力抢救,ICU的所有抢救费由他们承担。”

    12月9日,医生告诉我病人不行了,“肝功能不行了,而且出现了脑水肿,肾功能也在慢慢衰竭。”

    “12月20日医生给欧阳停用了镇静药,他人完全清醒了,他意识到死亡的逼近,因为呼吸机在嘴上,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开始拼命地挣扎想说话,他用绝望而又求救的眼神看着我,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下来,我知道他不想死……”说着何斌鹰痛哭起来。

    2006年12月27日,欧阳利东死亡,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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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索赔30万医院只愿给2万

    对于丈夫欧阳利东的死,何斌鹰认为医院有直接责任。首先她认为在病人出现呼吸困难、频繁咳血,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医院根本不按试验前承诺的那样立即停机,而非要等段副院长说停才能停,以致拖延了十多个小时,直接导致了病人的死亡。

    其次,病人入院时已明确告知医生,病人对所有胸腺肽药物有输液过敏反应,而医院在抢救过程中却使用了40支该药物。

    最后,她认为医院夸大了这个人工肝试验的安全性,因此她提出30万元的赔偿。但医院认为欧阳利东死于自身的病情,如果赔偿也只能给2万元,双方为此僵持至今。

    翻开欧阳利东的病历,记者看到在病情既往史一栏里,医生明确地注明:欧阳利东对所有胸腺肽都有过敏反应,而且还在此记录的下面划了横线。但在欧阳利东抢救时所用的药品明细单里,记者却看到,医院用了40支胸腺肽。医院明知病人对此药过敏,为何还要用?在试验过程中病人严重不适,为何过了十几个小时才停止?带着疑问,记者采访了该院负责此项目的段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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