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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混沌群体”的报告(2)
http://www.100md.com 2011年10月1日 《健康必读》 2011年第10期
     精神病治疗机构数量不足,经费也往往入不敷出,还面临着人才的困境。巨大的歧视与排斥,使精神病院看起来更像是让病人远离现实世界的避难所,却又让医护人员陷入了来自社会歧视的焦虑之中,更何况,同为医者,他们的待遇还不及综合类医院的三分之一。社会康复体系的缺失,更让已难负重任的精神病院成为了重症患者的唯一并往往是最后一站。在这里,很多人住了几年、十几年,至几十年,无形的囚锁困住了他们的心灵,他们远离人群、社会、正常的生活,直至他们完全康复,也无法找到归途。

    “飞越疯人院”的念想

    在北京回龙观医院财务科科长郭敬源的眼中,精神病院“越来越人性化”是从改革开放开始的,“整个社会都在发展,和国外的交流也在增多。”就这家精神病院而言,除了医护人员的态度,最明显的变化是窗户。回龙观医院新盖的病房楼弃用了在精神病院风行多年的铁栏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式大玻璃窗,从外观上看来,它与普通玻璃窗无异,但能抵御极强的外力冲击,“连大铁锤都敲不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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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即便建筑的外观、医护人员的态度都在变化,封闭式精神病房也实非令人愉悦的场所,“飞越疯人院”的念想潜藏在无数精神障碍患者心中。

    韩丽云的丈夫发病时没别的症状,就是“乱花钱”。最近的一次,他在两周内花了十几万元,“家里的家具、电器也几乎被扔光了。现在家里连个趁手的锅碗瓢勺都不齐全。韩丽云的丈夫目前正在住院。在前一次的探视中,丈夫递给她一张纸条,中心内容是:“想办法让我出院。”他给韩丽云出了好多主意,写满了一张A4纸,比如:“告诉医生,我甲亢复发,需要尽快出院看病。”当然,他对局势仍有清醒的判断。最后一条是,“如果你没本事把我弄出去,就来看我。”

    初入医院的病人或许还将面临另一种折磨。2007年被亲哥哥送入精神病院的“被精神病者”甘国辉,在博客中详细记载了他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的当天,那种压抑、惊恐、度日如年的感觉:

    “容不得我思考,病床前已有七八个穿白大褂的人将我围住,分不清是医生还是病人。反抗,已经是毫无意义的,刚一躺下,四肢即被按住,膝盖压上我身体,出于本能,我的四肢开始收缩发力,但七八人围住我,他们的目光或严厉、或凶狠、或欲得之而后快。后来我才知道,除了护士,这里面好几个都是病人。很快,我的双腿分开呈八字绑在床尾,双手绑在床的两侧。完全固定住四肢后,手机、家门钥匙、衣服、鞋子都被悉数搜走。我已经彻底丧失了抵抗的能力,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因为不能动弹,几个小时后,身体越来越不舒服,鼻子瘙痒想抠抠鼻子都不可能,又不敢寻求帮助,我只能侧着头在旁边的被子上擦蹭。大约晚上12点,护士终于给我解开了双脚,这时才可以勉强屈屈腿来缓解身体的极度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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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障碍的治疗,目前仍以药物为主,在药物作用下,睡眠成了病人最主要的活动。长期服药的副作用也显而易见。研究显示,病人可能出现帕金森综合症;还会出现迟发性运动障碍,常常可以影响面部活动、肢体运动和吸吮进食等。

    除了抗精神病药物可能存在的治疗风险,我国精神病医院必不可少的治疗手段就是电疗。这是目前被认为对精神疾病最为有效的治疗手段之一,但也是争议最大的治疗方式。一位张姓大夫这样描述关于电疗的作用:“电休克主要治癫痫和抑郁严重者,包括躁狂症”,“疗效特别好,再有,对拒绝合作的病人、打人的病人,电休克同样有效而且相当明显。”

    电疗广泛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抑郁症和其他不确定的精神疾病。但事实上,电疗自诞生至今仍是饱受争议的精神疾病治疗方法。而几乎成为共识的是,电疗对精神疾病短期疗效显著,但极易复发。

    入院难出,欠费难结

, 百拇医药     已在精神病医院呆了6年的袁小军威胁医护人员:“要么送我出去,要么我就死在这里。”2001年7月7日,邵阳市精神病医院封闭病房内,袁小军(化名)再次要求出院。他手指头顶的伤疤,意指要撞墙去死。伤疤是他此前为求出院而两次撞墙后留下的。袁小军在医院已经6年,从病情上讲,完全可以出院了。但是,没人愿意接他。事实上,袁小军入院时,其父母、哥哥已举家外逃,再无联系。

    2005年秋,27岁的袁小军突然提刀连砍5人,其中3个是孩子。后果是,3人死亡,2人重伤。而被害者跟他无冤无仇。精神鉴定结果显示:袁小军患精神分裂症。2005年10月,他被警方送至精神病院治疗,两个多月后,其精神分裂症基本治好。为了袁小军出院一事,医院作出了很多努力,联系警方,民警说这事得找政府;医院联系当地县、乡政府和村委会,说明袁小军只要坚持服药,病情复发的可能性极小。但是,没有一处愿意接收他。

    病人的“只进不出”影响着医院的接诊能力。袁小军住院的费用,由有关部门按最低标准支付。另有一类病人,不出院并欠费,让医院更为难。病人欠费到一定程度,医院的办法是在其病情基本稳定的情况下,将其“遣送回家”。医院院长吕春江说,每年送回去的病人有50多个。这些病人少的欠费一两千元,多的欠费5000多元。为能将欠费病人送回去,医院特批每个科室可免费使用救护车3000公里。因为如果住在医院里,“要吃饭,要吃药”,欠费会越来越多。这有些不近人情的举措,其背后是吕春江的困局,医院每年获得当地政府财政拨款190万元,只够给全院300多名员工发3个月工资,其他的支出都要靠自筹。如果不能从病人身上收取费用,医院就要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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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患者家庭不能承受之重

    杨女士从儿子16岁患病起就生活得如履薄冰。儿子在北京工作后,杨女士和丈夫办了提前内退,追随他来到京城,“我们不照顾他,监督他吃药,防止他出事,谁来管他?”

    39岁的韩丽云曾在丈夫的要求下离婚,但她选择了复婚。“我必须管他,否则没人管;而且我不能让儿子觉得我抛弃了他爸爸。”这个曾经拥有一家利润可观公司的女人在采访中数度哽咽。

    在中国,如果一个人得了精神病,其家庭就无可避免地陷于悲剧。由于精神病复发率高,病人需要长期服药,“因病致贫”是普遍的现象。另外,由于缺乏政府扶持和社会救助,精神病人完全依赖家属照顾。家属的人生和工作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调查显示,目前中国40岁以下的患者主要由父母、40岁以上的患者主要由配偶、成年子女或兄弟姐妹承担看护职责;由家属或监护人护送入院治疗的患者比例达40.3%~59.5%。照料负担不仅体现在经济和体力上,也体现在心理上。一项对精神病人配偶的调查显示,他们在生活质量的许多方面远低于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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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个体与家庭捆绑在一辆战车上,是中国的传统。这一传统既可释放出积极的力量,也会导致消极的后果。在精神障碍患者的照料问题上,两股力量都是惊人的。历史学家杨念群称,在传统中国,“疯癫禁闭的最终目的都是从社会安全与稳定的角度出发而实施的,与医学意义上的疾病治疗无关。”家庭看护的优点是,“疯癫病人至少在亲情监护的环境下,仍具有实质性的家庭成员的地位。”但缺点也显而易见。

    2011年3月3日,《大河报》报道,“24岁的龙龙(化名)脖子上套着一个手腕粗的铁链子,另一头则系在房梁上。在自家这间土坯房里,他已被锁了半个月了。每天他的活动范围就是这五米长的铁链允许的地界。原来,他是一名重症精神分裂患者。为了防止他犯病时惹事,家人只有无奈地把他锁住。3月1日,河南省精神病院实施的‘解锁工程’帮他打开了囚禁锁链。”而在几年前福建的一次“解锁行动”中,厦门的两位医护人员描述了一个精神障碍患者生活的空间:“那个屋子非常臭,大便都在里面,他吃饭的饭碗就是在他的铁门底下挖了一个小洞,我觉得好像这是给狗喂饭的饭碗一样。, 百拇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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