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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
http://www.100md.com 2014年6月1日 《特别文摘》 2014年第11期
     蜜月旅行的最后一个夜晚,妻对即将到来的家庭生活似乎有些担忧,毕竟除了我之外,此后她必须和我的母亲、弟妹们一起过日子;而家人对她来说终究不像我这样早已自然且熟悉地相处着。

    经过一番抚慰之后,她似乎宽心了些,最后她抬起头问:“我该怎么叫妈妈?”

    “我们都叫‘妈’,不过你可以依你熟悉的称呼叫。”

    “傻蛋,我当然跟着你叫,”她捶了我一拳说,“不过,我可得先练习练习。”

    于是从进浴室開始到入睡前她便一直轻呼着“妈!”“妈!”……脸上闪耀着欣喜且满足的光彩。

    归程中游览车在高速公路上抛了锚,拖延了三四个小时,回到台北已过了晚饭时刻。我提议在外头随便吃些,但她坚持不肯。

    “妈一定会等我们。”她很肯定地说着又喃喃念道,“妈,妈……”一边朝我笑了笑。

    进了门,果然如妻所料,妈和弟妹都围桌而静坐等候我们吃饭,那时是晚上10点。

    妈拉着妻子的手,让出自己的位子,而要我坐在几年来一直空着的先父的椅子上,好一会儿妈才含着眼泪低声说:“此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俩了……”

    妻子和母亲彼此微笑相拥,盈盈的泪光在温暖的灯光下闪烁着。

    “我会好好顾着家……”妻子轻轻地点头,突然叫了声,“娘……”

    那晚,妻子在我怀中轻轻饮泣,好久之后才说:“对不起……我只是忘情……”

    “我只是突然间觉得,4个人的爱一下子都把我的心填满了,你,妈妈,我爹,还有……我娘……”她闭着眼睛任泪水流着,在我耳边低声说,“啊,傻蛋你不懂啦……”

    我懂。

    妻子5岁时便失去了母亲,23年来她是两个妹妹的好“母亲”,但就没有机会再叫一声娘。

    她曾告诉过我:“那时母亲已经昏迷不醒了。父亲抱着我靠近病床说:‘叫娘,乖,叫娘……’我依稀记得,我好大声好大声地叫了:‘娘———”’。, 百拇医药(吴念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