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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面人生
http://www.100md.com 2015年8月15日 《特别文摘》 2015年第16期
     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我得了急性肠胃炎,还发高烧,一个早上,两度被推进了急诊室。

    手上打着点滴,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我被十分洪亮的叫骂声吵醒。一位老先生一被推进来,就开始以三字经大声辱骂医护人员,嫌他们太怠慢了。

    我有点纳闷。这所医院的护理人员以面带笑容、温和有礼而闻名,怎么会让老先生这么生气呢?

    骂完医护人员,老先生无视急诊室不可以打电话的规定,开始对着亲人大声宣布他被送进急诊室了,当然也不忘加了几句三字经。打完电话后,他把所有的病人都当成听众,大声悲叹自己的不幸:“养儿子没用啦,我有六个儿子,没一个要来看我!我八十岁了,人老了没用,他们就不孝啦,不如养猪或养狗!”

    乍听之下,老先生真是晚景凄凉,养儿不能防老,但听下去就有“玄机”了:“前几年我太太中风,每个都来比孝顺,六个儿子一起花了三百多万医药费,我生病就没有人来看,也不想想是谁赚钱养大他们的!”

    同样的话,以响彻云霄的声音抱怨了好多遍。

    我虽然同情病急生怒的老先生,但心里更替他着急:不是儿子不孝,可能是他自己从来不懂得反省。为什么孩子们对母亲和父亲的态度差那么多?他一辈子扮演的必然都是令人望而生惧、无法沟通、只想当一家之霸的父亲。

    没有一点体贴心,看到的只会是片面的人生——只看到不幸,看不到转机,只因不想改变自己。

    骂了好久,老先生接了一通电话后,语气稍稍温和了:“啊,我儿子说等一下下班后就来。”之后便沉沉睡去。我想,他只是个可怜的讨爱老人而已。但以辱骂方式来讨爱,怎能得到真正的敬爱呢?

    在急诊室中,我不忘告诉自己:但愿,我的视线不要越活越偏狭,不要只看见片面的人生。

    (摘自《往阳光多处走》九州出版社 图/高加索), http://www.100md.com(吴淡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