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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脚姥姥
http://www.100md.com 2017年10月1日 《特别文摘》 2017年第19期
     姥姥在娘家时家教甚严,裹脚裹得厉害。母亲说,两三岁时,我到姥姥家,就爱摸姥姥的脚,看着新奇。姥姥就笑说:“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捧臭脚。”全家人就笑。轮到母亲要缠足时,姥姥坚决反对缠得太紧,姥姥给母亲缠时,就放得松一些。母亲的脚就比一般女子的脚大,介于大脚和小脚之间。过门后,母亲的脚,没少被妯娌们笑话。母亲却感念姥姥的好。

    姥姥不出门,心眼儿却不保守。母亲上识字班,是受姥姥的影响。哥哥小时候学中医,家里供应不起小米,爹爹有些为难。姥姥说,孩子读书,才有出息,现在困难点儿,克服克服也就过去了。

    日子好时,家里十几口人,穿衣吃饭,人来礼往,姥姥都料理得井井有条。姥爷去世后,家道败落,但是有姥姥做家里的主心骨,却也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六十年代初,天下大灾荒,父亲和母亲商量去东北。姥姥已经年迈,放不下心。姥姥三个女儿,已经不在世两个,加之黑龙江在数千里之外,知道老女儿這一去,母女可能再也不能见面,颇为不舍。但还是下了狠心说:“走吧,我是快入土的人,别记挂我,把孩子养活大!”话是如此,还是满面泪水。母亲临走时,回了几次娘家,去了就陪着姥姥坐,两个人你嘱咐我,我叮嘱你,哭得泪人儿似的。母亲和姥姥都预感到,这次生离,就是死别。

    果然,我们去东北的第三年,姥姥就去世了。母亲没回,是父亲回去的。母亲一走,姥姥就躺倒了,几天不吃不喝。舅舅全家人劝姥姥,姥姥才慢慢地进点儿浆水。但还是经常念叨老女兒,一直哭,不到一年就哭瞎了眼。有时,姥姥一个人摸到大门口,往远望,嘴里就念叨:“不定哪一天,我女儿就回来了。”

    (摘自《长城》), 百拇医药(詹福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