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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会是个大拼盘
http://www.100md.com 2018年3月1日 《特别文摘》 2018年第5期
     “同盟会”是怎么回事呢?它的名字本身就说明得很清楚。它是许多小革命团体(加上许多革命单干户)所联合组织的一个革命大同盟或革命大拼盘。

    “同盟会”最早的团体盟员计有“兴中会”“华兴会”“光复会”“军国民教育会”“科学补习所”等等。按道理,这些小团体一经入盟,小团体本身就不应该继续存在了。但咱中国知识分子是欢喜搞小圈圈的,所谓“党外有党,党内有派”也。 “国共合作”期间,有所谓“跨党分子”;“民主同盟”初期老盟员也大多有双重党籍的——例如某人是“民主同盟”盟员,他同时也是“青年党”或“民社党”党员。这样一来许多盟员就要发生“双重忠诚”的问题。一旦这双重忠诚发生抵触,盟内党内就要闹分裂了。

    事实上,同盟会成立之初,就发生了这样的問题。

    当时当选“总理”(也就是党魁)的孙中山先生本人就是个“跨会分子”。孙中山先生原是“兴中会”的党魁。但此时兴中会已不复存在。原兴中会会员加入“同盟会”者,也只有中山本人及梁慕光、冯自由三人而已,而中山却念念不忘他的兴中会。所以等到“同盟会”需要有个“会旗”时,中山就坚持非用原兴中会的“青天白日”会旗不可。党魁示人不广,这一下就和他的副党魁黄兴几乎闹翻了。

    华兴会当时是“同盟会”团体盟员中最具实力的一个。华兴会会员在第一次入盟时即有九人之多,再加上个《二十世纪之支那》这个杂志和社址。这刊物旋即易名为《民报》,作为同盟会的机关报。黄兴既坐了同盟会的第二把交椅,他倒能舍弃“第二种忠诚”而和中山合作无间,但是华兴会在精神上却并未消失。那些后来不愿或无意与“同盟会”发生直接关系的小团体,像共进会、日知会和文学社等等,实际上都与华兴会有最密切的关系。

    至于光复会,它在一开头便是“同盟会”下大的盟员。会员中最初加盟的,也只有一个人。同盟会早期的重要位置,他们也未分到一席。一直到章太炎因“苏报案”在上海坐牢期满,于一九零六年夏季,东渡日本,接编《民报》之后,光复会的会员在同盟会内才稍形活跃。《民报》也以太炎接编而声价十倍,畅销一时。

    之后,同盟会因故分裂,光复会也恢复了它自由的组织,和同盟会分头革命了。

    同盟会虽然分裂,但是并没有把这一大拼盘闹垮。第一是因为这时革命的浪潮已如日中天,而且是全国性的。在千万革命志士、无数革命集团各自为战、群龙无首的状态之下,“同盟会”和“孙逸仙”却正好具备这个“首”的资格。

    第二是,同盟会的团体盟员此时已不能起决定性作用,因为绝大多数(数以千计)的新盟员,原都是一些革命的单干户。他们在入盟之前并没有个小组织。因此也没有“第二种忠诚”——他们就一心一意,生死以之,为同盟会的理想奋斗到底。这种单干户最标准的代表,便是汪精卫和胡汉民了。

    汪、胡二人都是清末第一流的才士。他二人入盟之后,立刻就变成《民报》的台柱。再与章太炎等相配合,真是云从龙、风从虎,几管毛笔,横扫天下。所以同盟会自然也就成为中国革命独一无二的发言人了。

    但是汪、胡在加盟之前都没有参加过小组织。因为广东佬那时,不论是革命或保皇,都站在最前排。搞革命要做“会党”,汪、胡不为也;搞保皇要抬举“载湉小丑”(章太炎办《苏报》所用的詈辞,章也为此坐牢),汪、胡亦不为也。所以他二人就变成排满革命的单干户。一旦入盟,也就只有第一种忠诚。追随中山,作其肱股,而终生不渝了。

    但是那时保持同盟会不致分裂的最大功臣,应该还是黄兴。黄兴是“同盟会”中的实力派。黄兴这个人虽也是一个跨会分子,却有点儒家气质——也可说是“固有文化”的涵养吧——他识大体、有气度;他拒绝了赵匡胤的那件黄袍,并且苦口婆心、任劳任怨地维持了“同盟会”的团结,这才有后来的民国。

    (摘自《从晚清到民国》中国文史出版社 图/傅树清), 百拇医药(唐德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