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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握手
http://www.100md.com 2018年5月1日 《爱你·健康读本》 20185
     “爸爸的情况不太好,你尽快来!”

    10月15日上午11点,我刚输完液回家,便接到小林的电话通知,立即买了从成都飞往上海的机票。十年前,因为我心脏不好,巴金先生不许我一个人去看望他,但今天情况紧急,我不得不“违规”—— 一人独行。

    当晚8点,我赶到华东医院。到了病房外,我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小林理解我的心情。她说:“五哥,你先去用肥皂洗洗手,然后坐在爸爸旁边,与爸爸拉拉手。”这显然是经过医院同意的,我真是求之不得。

    我认真地洗了手,进了病房,坐在先生病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先生的右手。过去,我经常一边和他聊天,一边轻轻为他揉手。先生的手和生病前一样,非常暖和。先生患了帕金森病以后,手有些僵硬,现在却出乎意料很柔软。

    我没有叫先生——既是不愿惊动他,也是我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但我相信先生知道我来到他身边了。“文革”中期,我悄悄到上海看他,刚见面没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地握手,我们的心意就相通了。

    握着先生的手,我百感交集。

    多少年来,为了我的学习和工作,他无数次给我寄书。每次他都亲自找书、题字、包扎、写地址,然后提著沉重的书,从武康路走到淮海中路的邮局去寄。我一直以为先生会请人帮忙,直到后来姑妈批评我增加他的负担,我才后悔不已。

    在“文革”中,我们分别时天下大雨,先生为我披上雨衣。我实在不愿离开先生,但怎敢不按时回到要我“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五七干校?那时,我淋着雨、流着泪,离开了上海。

    先生共给我写了三百多封信。20世纪80年代初期,信里的字越来越小,这是先生患帕金森病,手放不开的缘故。

    我愿意永远这样握着先生的手,一边为他揉手一边与他谈心。然而已经晚了,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握手了。先生!20世纪80年代,您多次提醒我要常来看您,您说思想上有火花要迸发,您有话要对我说。然而,我错过了许多机会,而您总是原谅我。90年代中期,我每隔一年来看您,您惋惜地说:“你现在来了,我又有语言障碍了。”我写过一篇散文叫《无法弥补的损失》,刊在《人民文学》杂志上,以向您表示歉意,但这有什么用?我欠了您许多债,永远无法还清了。

    (摘自《我的四爸巴金》中国华侨出版社), 百拇医药(李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