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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药不假
http://www.100md.com 2012年2月15日 《中国医院院长》 2012年第4期
     我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写了一部长篇小说《假药》,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本书是出版社2012年重点推介图书,已经被多家报纸连载。有些媒体朋友让我找名人写个书评,推介一下。出版社的资源很多,找名人写书评易于反掌。但我固执地认为,我最了解我的书,也最有资格评价我的书。我更不想自己写个书评,挂个名人的名字,借名人的嘴吹嘘自己。这样还不如自吹自擂来得踏实,来得痛快!

    本人于1990年做医学实习生时就开始接触到医生、患者和做药品销售的“医药代表”,那时是药品回扣的萌芽阶段。记得一个止咳药——GL咳喘灵,一盒给医生五毛钱的回扣,让医生兴奋不已,医生都在挂号单上暗暗统计用药数量,连做梦都在开GL咳喘灵。后来,一个外企医药代表每月给医生一瓶洗发水,医生又积极主动地用这个药。虽然并不是用了几支药就能领几毫升洗发水,但每位医生还是优先使用这个药厂的药,否则“良心上过意不去”。

    1994~1997年,我读研究生期间开始在医院单独管床收患者,这时的回扣已经成了药品销售的必备手段,所有的新特药都有回扣,一般回扣比例是药价的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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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2000年,我读博士再管床时,除了少数进口药不需要回扣还能销售之外,几乎所有的国产新特药和大部分进口药都要靠回扣来维持销售。少数不给回扣的进口药处于专利保护期,医生称这些药是“救命药”,是不得不用的药。回扣增长幅度超过了物价增长水平,这时的回扣已经占到药品价格的20%~40%。

    不拿回扣、靠“死工资”过日子的医生已经变成了“大熊猫医生”(见《假药》),这类医生已经凤毛麟角了。有一位长沙的“大熊猫医生”家里非常贫穷,但他一直坚守“不吃回扣”这一底线。我问他:“你身边还有这样的‘大熊猫’吗?”他说:“还没有发现身边有其他‘熊猫’,但我知道湖北有两位。这年头知音难觅啊!”我不想公开这三位医生的姓名,我崇拜他们,但不想捧杀他们。这三位“大熊猫”因不能同流合污,反而成了单位的“臭狗屎”,连“先进工作者”都从来没有评上过,更不用说评为“全国劳模”了!“这狗屁世道,黑就是白,白就是黑,瞎子才是最权威的评委!(见《假药》)”有人问:“你拿过回扣没有?”本人仅仅做了一年临床医生就换专业了,因此没拿过回扣。我这样说并不是标榜自己多高尚,我清楚,如果我做医生的时间久了,同样“晚节不保”——因为这里有一片让人变坏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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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药》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但不是处女作,因为出版之前在手头折腾了千万遍了。不能说小说好到了什么程度,但我还是很自信地说一句:“在浮躁的当代,极其少见的一部作品”。

    小说以一群医药代表的行踪为线索,讲述了他们和医院院长、科主任、医生、护士之间的关系,他们与社会各个环节的关系,医药代表之间的相互关系,犹如把摄像机放在医疗阵地来透视整个社会及整个人性。

    主人公钱忠利代理的妇科消炎栓进入东阳二院的时候,找妇科主任写用药申请花了一千元,这叫“需求费”;恳求药剂科长在药事会上把报告单拿出来花了一千元,这叫“抬手费”;找分管院长发表个人意见花了三千元,这叫“定调费”;找段院长在药事会上一锤定音花了八千元,这叫“破门费”;找采购员到医药公司去拿药花了五百元,这叫“运输费”;找信息科出医生用药流向每盒药五角,这叫“咨询费”;最后医生还要按照药价的20%~40%提取好处费,这才是俗称的“回扣”。“羊毛出在羊身上”,从这一段中读者可以想象药品价格有多少虚高、有多少水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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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并不是处于真空之中,他们只是社会各色人等的一个缩影。在高楼林立的人类森林里,弱肉强食被不少人看作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回扣问题和制假现象像魔鬼的两条腿,行走于神州大地的各个行业、各个环节、各个细胞。

    小说更是以“假”字贯穿全文始终。作品借助一位疯疯癫癫的流浪诗人之口朗诵了一首诗,点出“假”的滋蔓:

    假和尚戴着假面具,假清官编造假数据,假教授发表假论文,真货色在哪里?诗人的灵魂,脚下的土地。

    当假药治死人之后,为了转移东阳人民的视线,东阳电视台播报“喜讯”,这些喜讯是一种思想上的“制假”:

    房价日渐下跌,股票天天看涨;好人一生平安,坏人个个落网;上学真正免费,看病全部报账;像白宫一样的廉租房,公安局长在门前站岗;张书记和孤寡老人促膝谈心,王市长和残疾儿童互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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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药代表范莉是一位情场老手,她在勾引分管药品招标的李副市长,突然“害羞”地患上的口吃病,是人性上的“制假”。

    范莉红着脸站在李副市长的身边。李副市长顺势一拉,把她抱到了腿上。范莉假装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坏”,表现出了意料之中的那点“意外”。范莉结结巴巴地说:“别——别——别这样嘛。人家不好意思嘛。”范莉的突发性口吃大大地激活了李副市长的雄性激素。李副市长紧紧地抱住范莉,附在她的耳边说:“明天下午两点,我们在阳光大酒店1818房讨论药品招标。”“为——为——为什么不在办公室讨论啊?”范莉继续口吃地问。“办——办——办公室实在不是讨论的地方。”李副市长也装模作样地口吃了——口吃原来是一种传染病。“那——那——那——”看来范莉今天口吃的毛病铁定好不了了。

    在我看来,小说并不是为了讲个故事,揭一点黑幕,更不会虚张声势、制造一点悬念,悬念解开了,书便可以扔掉了。我创作的目的是让本书有收藏和保存价值,有反复阅读的价值。, 百拇医药(潘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