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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最佳“清俗药”
http://www.100md.com 2019年3月20日 新民晚报 2019.03.20
     李佳

    鲁迅先生的《病后杂谈》甚是有趣,以至当我读到“生一点病,的确也是一种福气”“秋天薄暮,吐半口血,两个侍儿扶着,恹恹的到阶前去看秋海棠”时,不免心向往之。

    然而,向往归向往,却也觉“吐半口血”过于凛冽了,未敢期待。更何况鲁迅先生还说:“‘雅’要有地位,也要钱……至少手头有一点现款,不至于躺一天,就饿一天。”反观自己的经济实力,只能就此作罢了。等时间过得久了,也绝了这样的“念想”;而且,我身体好得很。

    想不到,今年初春,我竟真得病了,甚至住了院。每天输8袋液,委屈之外,忽然多了一分窃喜:可以安心读书了!

    读什么呢?鲁迅先生说,读《世说新语》。这本书着实有趣,尤其适合病中读,看着魏晋时代之“奇葩”,于心中笑作一团,快哉,快哉!但对于我,不大合适,此书太厚了,我这样的“独臂侠”实在力不从心。“猎奇”不得,那么便找些“乐子”。最好的“乐子”是人间事,便读小说吧。王小波的《红拂夜奔》、刘慈欣的《流浪地球》、张一枫的《借命而生》……将这些“计划名单”上的书一本本读过去,速度快得惊人,一天能读完一本甚至几本,真乐在其中、其乐无穷!

    找“乐”之余,顺带也要洗涤一番灵魂,毕竟在冗务中泡了那么久,不知沾染上多少俗气。黄山谷云:“世有百病,唯俗不可医。”在理。但他说的是“骨俗”,而“骨清而气俗”者,尚还有救。我自认为属于后者,给自己开的“药方”是读诗。诗是最好的“清俗药”,然而平时用,效果总难达最佳,概因俗事缠身、致人心惶惶。读诗,最是自己的事,读时只有自己与诗最好;心不静,再好的诗都读不进去。而病床上的人,心最静,普天之事,除养病外皆与己无关。于是,我忙不迭拿出快要压箱底的《唐诗分类品鉴》《唐诗三百首》来读。

    唐诗的美,绝不仅仅是“窗前明月光”,唐诗中蕴含着许多层次,如卢仝笔下那“七碗茶”,每一泡皆滋味不同,只有慢慢泡、慢慢品,才能滋味全出,终至“两腋习习清风生”。病床之上,我慢慢地读诗,品词酌句,虽及不得“七碗”境界,但总达“三碗”“四碗”,遂口舌生津、意兴盎然。

    更巧的是,住院期间,同我亦师亦友的美女作家陈晨自北京寄来了一本诗集,是现代诗人程鹏的新书《装修工》。这样一来,新诗、唐诗在小小病房里汇合了,实乃雅缘;而把唐诗杂着新诗来读,更加有趣、有味!幸甚。

    读倦了,缓缓搁卷,顺病房唯一的窗望出去。只隔一道窗,亦仿佛与外界隔山隔水;然而,虽天不甚清、地不甚明,依然能感到春天的脚步悄悄走近:空气里的雨,是春雨;轻轻拍打着窗的风,是春风。遂忽然察觉,这一病,可真是时候,恰赶上春天来读诗,这一读,春天不仅绽放在现实世界,更展进了心里。“读诸集宜春,其机畅也。”,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