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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9121
“忽悠你,新同学”
http://www.100md.com 2020年5月1日 科普时报 2020.05.01
    

    1978年11月1日下午,我随着人流走出哈尔滨火车站,便看见“东北林学院”的接站牌子。学兄学姐把我带到接站集中点,等待车辆把我们一起送去学校。初冬的哈尔滨已寒风刺骨,地面已结冰,我已开始发抖,一条单裤和单布鞋哪能抵抗这东北的寒气啊。

    不久我们就乘车到了东北林学院,主楼很气派,学兄介绍说,这是苏联人设计的。下车后,我迅速跑进屋内,真如我们村支书所说,屋内好暖和呀。

    爷爷亲手给我做的杉木箱子,在托运中被摔破了,盖子与箱体分离,我赶紧检查是不是有丢失的东西,还好一切都在。其实,说一切都在,也就是几件母亲亲手缝制的衣物,还有一壶辣椒和毛巾之类的东西,估计掉地上都没人捡。但是,对于我来说,则是上大学的全部行李,很珍贵,有父母亲人的爱,有乡亲的嘱托,有解乡愁的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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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为木箱子伤心时,一位身穿军绿色棉袄的人来到宿舍,“欢迎新同学们!我是你们的辅导员,王忠诚。”然后,王老师开始讲了很多注意事项之类的话。

    “都听明白了吗?”王老师最后说。

    “没有太听清楚。”我不好意思地说。

    “哎呀!普通话听不懂,将来怎么上课呀?你班不是还有一位湖南来的同学吗?谁把他叫来吧。”王老师无奈的表情让我感到很内疚。

    不一会儿,一个瘦高个男子(反正比我高)提着个白铁皮水桶来到我们宿舍。“曾少龙,这是你们湖南老乡李文彬,听不懂普通话,你给他翻译一下吧。”王老师说。

    “你是湖南哪里的?我是邵阳的。”老乡同学说。

    “我是新化人。”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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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就是邵阳新化的,新化孟公桥的。”老乡同学兴奋地说。他把铁皮水桶猛地放在地上,又靠近了我几步。我心情一下放松了许多,几天几夜的思乡苦一下子释放掉不少,这一刻真正地体会到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含义。就这样,我俩成了最好的朋友。

    到校的当天夜里,躺在床上,虽已疲倦,却无法入眠,感觉床在不停地摇晃,是几天的火车摇晃带给我的“后遗症”吧。在摇晃的幻觉中,思念远方的家,远方的父母,远方的亲人,泪水夺眶而出。那夜,母亲一定也流下了思儿的泪水。

    班里发了几张白色和蓝色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印着“一两,二两……一分,二分,一角……”同学说:“这是饭票,白色的是粗粮,蓝色的是细粮。”

    “什么是细粮?什么是粗粮?”我不好意思地问。

    “这个也不明白?一会儿到食堂就知道了。”一位北方口音的同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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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进食堂,排着几行长队,我随便排了一队,手持一个搪瓷盆,紧跟长队后。快到窗口时,我不知怎么买饭,有点紧张,因为从来没吃过食堂。我用手指了一下那个装满黄色“糕点”的铁盆,“一个。”

    “不要別的?” 美女服务员问。

    “不要了。”我犹豫地回答着。其实,我不知道还要买什么。我拿出几张不同颜色的“纸饭票”,不知撕哪张,还是服务员自己撕走了几小片。

    走出队伍时,旁边的人似乎在看着我笑,“不买菜,不买汤,怎么吃?”。的确,吃两口,又硬又粗,难以下咽,吃到一半就不想吃了。后来才知道,这叫勺糕,玉米面加水,用勺子模扣,然后上蒸笼蒸出来的。

    到校第二天,第一次和同学进入机械楼,我们的教室就在这个楼里。我的班级是林业机械设计与制造专业78-1班,简称林机78-1班。楼梯口写着“欢迎你,新同学!”我为了练习普通话,就大声地读了一遍“欢迎你,新同学",结果被同学听成了“忽悠你,新同学!” ,从此“忽悠你”就成了我在班里的外号,一直被叫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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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大学生活开始了。初来乍到,想家、思亲、勺糕……一系列的不适应使我产生了放弃读大学的念头,便给父亲写了封信。约半个月后,我父亲回信说:“坚持吧,过一段就会好的。学校一月吃多少油?吃多少米?生活习惯吗?”

    我抬起头,遥望西南远方,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从贫困地区上大学实在是不容易呀,与城里孩子比,即使付出加倍的努力,也不一定能达到同样的结果,语言、见识、生活习惯都有很大差异。现在国家实施精准扶贫,是一个伟大的工程,让贫困地区的孩子能上学,上大学,让他们看到未来,看到希望,享受到改革开放的成果。他们也定能成为民族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成为建设祖国的栋梁之才。

    (作者为北京林业大学工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教授),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