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不忘贵人助
人生常常会受到许多不可预测因素的影响,而每一个因素的改变,都有可能带来命运轨迹的变化。高小毕业失学后,我以为自己也会像父辈们那样要一辈子务农,发展得好的话,最多也只是在村里乡上当个小干部,不可能有更多的奢望。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却彻底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
那是1950年春,我大哥在湖南省农业研究所做临时工,结识了留美回国不久的陈博士——据说陈博士毕业于世界名校哈佛大学。一天,我有事去所里找大哥,见到了常被他提及的陈博士。陈博士为人热情,拉着我谈了很长时间的话,事后对我大哥说:“你家小弟聪明好学,有前途,辍学甚是惋惜,家里应该让他继续上学啊!”
但是,当时我家维持生计尚且勉强,哪还有能力供养我继续读书啊?因此,大哥非常犹豫,经陈博士再三劝说,终于动心,遂说服家人支持我继续上学。于是,陈博士又主动给大麓中学校长写信,推荐我去这所学校读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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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二哥在乡政府给我开了个证明,我得以在校享受助学金,还可免交部分伙食费。但其余的费用家里仍缴不起,我只能放学后到街上帮人推板车赚钱弥补。
长沙地处丘陵地带,城里的道路上下坡非常多,有的坡路还非常陡。板车是当时的主要运输工具,拉板车是一项苦活,遇到陡坡,车夫仅凭一己之力是拉不上去的,需要有人在后面助推。大麓中学坐落在湘江边上,从江边上岸,一路都是陡坡。那时长沙还没有自来水,城里居民的饮用水主要取自湘江,车夫把从湘江取来的水走街串巷卖给家家户户。每天放学后,我就跑到江边等候,看到拉板车的来了,就使劲帮他推上坡,一次可得一分钱;如果是礼拜天,则常常从一大早推到晚上八九点钟才收工回校,最多一天可挣一块多钱,那得来回推上一百多次啊!
还有一个取水点在白沙井,就是毛泽东诗词里说的“才饮长沙水”的那个地方。从水井取来水后,拉板车一路都是长长的陡坡。白沙井的水质好,都是供给富家人,水价也贵,推一次板车酬劳5分钱,我们学生力气小,只能得4分钱。因我的伯父就住在那里,我也去那里推过几次板车,但想推车挣钱的人太多了,还得排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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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这样靠推板车卖苦力挣钱上的初中,以减轻家庭的负担,以不辜负陈博士的厚望。
那个年代,学校正常上课的时间很少,各种运动却很多,禁烟禁毒、抗美援朝……都需要我们这些中学生上街宣传,我们的积极性也很高,特别乐意参加这样的社会活动。
在学校读书,不仅可以从课堂和书本上获得知识,那个充满青春活力的氛围也在时刻滋润着我们的心灵。此外,同学之间的友好相处、相互交流,也有利于我们身心健康成长。
在大麓中学,我交结了两个好朋友,一个叫李子科,一个叫代镇立。他们和我在英才小学时就是同学,也都是被陈博士推荐到大麓中学上学的,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比别的同学更亲近。
李子科体质瘦弱,性格随和,忠厚胆小,但聪明伶俐、多才多艺。高中毕业后,他在公社干了几年,遂考入湖南文艺学院,与后来红遍全国的歌唱家李谷一是同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省群众艺术馆,担任《湖南文艺》杂志编辑,写的一篇《新旧南门口》快板书曾获湖南文艺一等奖。李子科后来升任《湖南文艺》杂志副总编辑,兼任湖南省群众艺术家协会副会长。在我的同学当中,他可称得上真正的大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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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镇立的家庭条件比较好,人也很聪明,高中毕业后,考取了中南矿冶学院(中南大学前身),是我们这伙同辈人当中唯一一个正规大学而且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他是我的嫂弟,我们之间因而来往密切。他的专业能力很强,处世能力却很弱,与同事、领导相处都不和睦。大学毕业后,代镇立先是分配到长沙冶金设计院做设计工作,后来呆不下去了,凭借妻子的关系调到了一家街办工厂,从事与专业毫无关系的工作,一直干到退休。因怀才不遇,他终生郁郁不乐,退休后没几年就病逝了。
我在大麓中学虽然只读了一年多的书,但它却为我打开了一扇睁眼看世界的窗户,不仅开阔了我的见识,也为我提供了一个向前跃进的基点。而我的所有这一切,包括李子科和代镇立的学业发展,都是源于陈博士的热心推荐。
在人生的旅途上,能得到陈博士这样的贵人相助,实乃幸事。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上初中后,我再也没见到过陈博士,也无法报答他的赏识和推荐之恩;因此,我唯有终生铭记,永怀感恩之情。
(作者为长沙市退休耄耋老人,探过矿,教过书,经过商,著有《活好》《活明白》《筑梦人生》等书), 百拇医药(苏畅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