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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我面前,还有三件事
http://www.100md.com 2019年12月17日 生命时报 2019.12.17
     摆在我面前,还有三件事

    郭应禄

    2015年9月,我在第十三届亚洲泌尿外科年会上,正式报告了一项治疗前列腺增生的新技术——“经尿道柱状水囊前列腺扩开术”,并在当年主编出版了相关的中英文双语专著。这项技术对我来说有些特别,因为它源于一名山东的基层医生。

    山东基层医生的来访

    大概在2000年的时候,山东省平度市基层医生姜汉胜专程跑来北大医院找我。他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向我推荐一种针对前列腺增生的手术。他说,这项技术操作简单,临床效果不错,自己在基层使用十几年,已经为不少患者解决了问题。但让他苦恼的是,其他同行一直认为该技术有明显缺陷,虽然卫生部也曾将其作为普及项目推广过,但一直未能在全国推广。

    姜汉胜说的,其实是上世纪80年代“被遗弃”的一种技术。1987年,一名美国医生借用心脏病治疗中“二尖瓣球囊扩张”的方式,对前列腺增生进行治疗。具体方法是将球囊导入尿道,然后进行机械性扩张,撑开被挤压的尿道后,排尿困难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可这种方法的缺点是合并症多和远期效果不佳,所以在短期开展推广后,就被慢慢弃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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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汉胜舍不得扔,也实在扔不得。相比其他普遍应用的方法,球囊扩张法不需要昂贵的仪器设备,治疗费用低,所以基层医院承担得起,基层患者也能用得起。姜汉胜问我:“如果放弃了这种方法,那些花不起昂贵手术费或无法接受复杂技术手术的患者,又该怎么办?”

    为了减少不良反应,姜汉胜跟导管制造厂的技术人员合作,开始尝试改进这一术式。他们更改过高压水囊的形状、粗细、大小,也对扩张部位进行过研究,在实践中一点一点摸索前进。十几年来,姜汉胜治好了不少患者,却也因为无法预防的术后尿失禁并发症,留下了不少遗憾。更重要的是,没有接受过正规科研训练的他,说不清手术的科学机制,具体操作上也模棱两可,常要靠推测,这导致姜汉胜多年坚持的术式一直得不到同行的认可。

    眼看就要退休,姜汉胜不想看着自己实践了十几年的技术夭折,便想到了求助高等院校的科研机构。那个时候的北大泌尿外科研究所,就是他的全部希望,于是来找我。

    “土技术”焕发新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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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过姜汉胜的介绍,我对这个“土技术”产生了兴趣,但这么大的事,肯定不能偏听偏信。送走姜汉胜后,我开始向青岛当地的一些泌尿外科医生了解情况,包括姜汉胜这个人和他的这项技术。我当时得到的反馈并不理想,认同他的人很少。

    本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想法,我还是主导北大泌尿外科研究所接受了姜汉胜的申请,组织专家团队对这一技术的真实有效性进行实地调研。这支队伍由北大医院泌尿外科、北京朝阳医院泌尿外科、北京军区总医院(现解放军总医院第七医学中心)泌尿外科的相关专家组成,亲自去平度市人民医院进行考察,并随访了大量患者。最终得出结论:这项技术有深入研究的价值。

    得知这一消息后我很是高兴,既然有价值,全面研究就必须马上提上日程。这一次,我们的队伍再次扩大,从基层的山东平度市人民医院、江苏沛县中医院,到国际顶级的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医学院泌尿外科,都有相关人员参与其中。

    终于,“土技术”焕发出新的生机。经改进,我们不仅达到保留原器官的目的,有效避免了传统术式容易导致的并发症,还大大缩短了手术时间,将其从过去的数小时缩减至10分钟左右。更主要的是,这种方法只对束缚前列腺体的包膜进行扩开,是世界首创的颠覆性创新,成为我国自主研发的一种安全、有效、简易、经济的治疗前列腺增生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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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解决问题就是好技术

    2013年起,我开始在各种学术活动中推广这一简单实用的技术,但推广过程却并不顺利,遭遇了很多的不理解。

    有人跟我说:“您已经是院士了,干嘛还要参与这么个小技术的整理推广?”其实很简单。对院士这个称号,我从来没有包袱。我首先是个从医60年的医务工作者,我的天职是维护人民健康,所以但凡对维护人民健康有用的思路、理论、方法和技术,我都会视为大事。成熟了的就推广,不完善的就和大家一起努力做好。院士、教授不一定非得盯着所谓的“高精尖”,识别出好的“土技术”,帮助完善、推广,从而造福广大患者,同样能有所作为。

    还有人说:“这个技术在上世纪就因为远期效果不佳被弃用了,只有傻瓜才会重蹈覆辙,您为什么还参与?”我的回答也很简单,以前的失败不能也不应该阻止今天的探索和创新,今天的这项技术已经与以往有了质的区别。它的成功还体现着一个基层医务工作者的不懈坚持。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姜汉胜医生坚持十几年边工作、边改进,终于做出了成绩。他的胸怀和品质,理应受到尊敬;而好的技术,也理应得到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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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候

    年近九十,我经历过太多起伏。我觉得,如今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候。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三件事:继续推进北京大学泌尿外科医师的培训,缩小地区间医疗水平的差距;建设好国家泌尿男性生殖系肿瘤中心,让它成为一个重要的科研和医疗平台;研究推广无创微能量医学,用声、光、电,以及祖国医学中的推拿和针灸,从冲击波开始,不断充实、提高,去造福更多患者。

    我始终认为,“白衣天使”绝不是特殊时期的特殊称号,而是从我们做医生那天起就要坚持践行的本职。无论做临床还是做科研,都必须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尽到卫士之责。我过去经常说“80岁不老,18岁不小”,现在这句话要改一改了,“90岁不老,19岁不小”。我还能在医学这个领域,继续奋斗!。(连载25,完。本专栏由本报记者张芳采访整理)▲,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