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石榴树下的小姑娘
守在石榴树下的小姑娘
江苏省人民医院妇科主任医师 戴辉华
转眼间又到了秋天。水果店门前，一颗颗石榴整齐码放着，个个饱满光滑、光洁无瑕，晶莹的石榴籽也清澈明亮，像饱含着一汪秋水。“又到石榴丰收的季节了。”我心中不禁开始牵挂，“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时间倒回到11年前的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值专家门诊，患者把诊室门口挤得满满当当。“戴主任，您好!可以帮我们加个号吗？我女儿情况有些特殊……”只见一位女士带着一个姑娘，大概有二十多岁，一米七的大个子，与成熟的身型相悖的是她的神态：她侧歪着头，并不看我，眼神望向一侧，一边拽着妈妈的衣角，一边磨磨蹭蹭地走到诊室门口。“丫头的肚子莫名其妙变大了，您看是啥原因？”果然，小姑娘的下腹部隆起老高。“怎么现在才来？赶紧去加号，我给你看。”我顿时急了。
原来，这位姑娘25岁的年纪，仅有三四岁孩童的智力。当她还在襁褓之中时，父亲便因病去世，只有领低保的母亲与她相依为命。她后来的生活、学习都在福利院。B超检查结果提示，她的卵巢内长有一个直径16厘米的巨大囊实性肿块。我决定收她入院，尽快帮其手术。
在她住院的那一个星期里，我每次做完手术，再晚也都要到病房看看她，每次查房也都要跟她聊几句。刚开始，她几乎不说话，也不喊人，神态永远像我初见她时那样，把脸倔强地偏向一侧。她对治疗也不能正常配合，有时说着说着便被旁的东西吸引，一下子就跑了，或是在检查时突然高声大叫。我只好对她加倍耐心，像哄孩子一样轻声慢语。
眨眼到了手术日。手术很顺利，巨大的卵巢肿瘤被完整剥除。做术中快速病理时，大家的心全都悬到了嗓子眼，默默祈祷肿瘤为良性。十几分钟之后，所有人如愿以偿，我感到心上的重担终于卸了下来。
再次见到她是一个月后的术后复查。她扭捏地走进诊室坐下，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只见口袋里有6个奇形怪状、布满斑点的石榴和一朵用玻璃珠穿成的玫瑰花。她指着石榴，破天荒地高声叫我：“戴阿姨!戴阿姨!吃!吃!”
陪同而来的母亲告诉了我这些礼物的来由。原来，福利院内种着一棵石榴树，当石榴还青的时候，小姑娘就守在树下，像护着最珍惜的宝贝，费尽心思不许其他小孩摘。等到石榴熟了，特意摘了带给我吃。她还让福利院的老师教她穿珠子，用近百颗玻璃珠穿出这一枝绿叶红花，说是要专门送给她的“主任阿姨”。
那一刻我既感动又震撼。我不清楚在福利院孩子们的玩闹夹击下，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守护住这六个石榴；也不知道在肢体活动不协调的情况下，她是怎么费劲穿出了这朵玫瑰；更不知道只有三四岁智力的她，是怎么产生了做这些事情的动机。我想，医患间的信任与感动，皆是相互的：医者感动患者，而患者也能感动医者。她对我有这般感情，令我动容。
那天，我将石榴带给科室的同事们分享，他们都调侃我怎么买了卖相这么差的水果。我只笑笑不说话。酸涩的石榴汁充满味蕾，也让感动填满心房。而那朵玫瑰花，至今一直完好地待在我的办公桌上。▲
(何雨田整理), 百拇医药
江苏省人民医院妇科主任医师 戴辉华
转眼间又到了秋天。水果店门前，一颗颗石榴整齐码放着，个个饱满光滑、光洁无瑕，晶莹的石榴籽也清澈明亮，像饱含着一汪秋水。“又到石榴丰收的季节了。”我心中不禁开始牵挂，“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时间倒回到11年前的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值专家门诊，患者把诊室门口挤得满满当当。“戴主任，您好!可以帮我们加个号吗？我女儿情况有些特殊……”只见一位女士带着一个姑娘，大概有二十多岁，一米七的大个子，与成熟的身型相悖的是她的神态：她侧歪着头，并不看我，眼神望向一侧，一边拽着妈妈的衣角，一边磨磨蹭蹭地走到诊室门口。“丫头的肚子莫名其妙变大了，您看是啥原因？”果然，小姑娘的下腹部隆起老高。“怎么现在才来？赶紧去加号，我给你看。”我顿时急了。
原来，这位姑娘25岁的年纪，仅有三四岁孩童的智力。当她还在襁褓之中时，父亲便因病去世，只有领低保的母亲与她相依为命。她后来的生活、学习都在福利院。B超检查结果提示，她的卵巢内长有一个直径16厘米的巨大囊实性肿块。我决定收她入院，尽快帮其手术。
在她住院的那一个星期里，我每次做完手术，再晚也都要到病房看看她，每次查房也都要跟她聊几句。刚开始，她几乎不说话，也不喊人，神态永远像我初见她时那样，把脸倔强地偏向一侧。她对治疗也不能正常配合，有时说着说着便被旁的东西吸引，一下子就跑了，或是在检查时突然高声大叫。我只好对她加倍耐心，像哄孩子一样轻声慢语。
眨眼到了手术日。手术很顺利，巨大的卵巢肿瘤被完整剥除。做术中快速病理时，大家的心全都悬到了嗓子眼，默默祈祷肿瘤为良性。十几分钟之后，所有人如愿以偿，我感到心上的重担终于卸了下来。
再次见到她是一个月后的术后复查。她扭捏地走进诊室坐下，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只见口袋里有6个奇形怪状、布满斑点的石榴和一朵用玻璃珠穿成的玫瑰花。她指着石榴，破天荒地高声叫我：“戴阿姨!戴阿姨!吃!吃!”
陪同而来的母亲告诉了我这些礼物的来由。原来，福利院内种着一棵石榴树，当石榴还青的时候，小姑娘就守在树下，像护着最珍惜的宝贝，费尽心思不许其他小孩摘。等到石榴熟了，特意摘了带给我吃。她还让福利院的老师教她穿珠子，用近百颗玻璃珠穿出这一枝绿叶红花，说是要专门送给她的“主任阿姨”。
那一刻我既感动又震撼。我不清楚在福利院孩子们的玩闹夹击下，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守护住这六个石榴；也不知道在肢体活动不协调的情况下，她是怎么费劲穿出了这朵玫瑰；更不知道只有三四岁智力的她，是怎么产生了做这些事情的动机。我想，医患间的信任与感动，皆是相互的：医者感动患者，而患者也能感动医者。她对我有这般感情，令我动容。
那天，我将石榴带给科室的同事们分享，他们都调侃我怎么买了卖相这么差的水果。我只笑笑不说话。酸涩的石榴汁充满味蕾，也让感动填满心房。而那朵玫瑰花，至今一直完好地待在我的办公桌上。▲
(何雨田整理),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