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艾滋病拦截在新生命降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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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云南“艾滋病母婴阻断项目”试点的特别报道
编者按：
当前，我国艾滋病流行形势相当严峻，估计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艾滋病病人总数已达65万，其中艾滋病病人约7.5万人。感染者以年轻人为主，而且女性比例逐年增大。
随着我国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孕妇人数的增多，艾滋病母婴传播所占比例逐年增加。由母婴传播造成的婴儿和儿童艾滋病病毒感染人数也在逐渐增多。据全国疫情报告分析，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因母婴传播途径感染的比例已从1998年0.1%上升到2005年的1.4%。艾滋病母婴传播严重威胁着儿童的健康，直接影响出生人口的质量并由此带来沉重的家庭和社会负担。
2002年，在联合国儿基会的支持下，卫生部在河南省上蔡县开展了预防艾滋病母婴传播试点工作，如今，已有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271个区县开展了“艾滋病母婴阻断项目”。前不久，本报记者深入云南省的项目试点，采写了以下的报道文章。
防艾：政府力度在加大
据卫生部相关人员介绍，我国2005年新发生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母婴传播占1.6%。自2003年开始，我国政府重点支持了中西部及疫情严重的省县市，在艾滋病高发省份之一的云南省，因为吸毒者比较多，导致一些地区的孕产妇面临被艾滋病病毒感染进而传播给婴儿的危险。2006年全国预防艾滋病母婴传播工作暨现场经验交流会在昆明举行，开展预防艾滋病母婴传播工作。在云南省实施地区，医疗保健机构已经逐步将预防艾滋病母婴传播工作纳入到当地的妇幼保健常规工作中，免费为孕产妇和婚前保健人群提供预防艾滋病母婴传播的健康教育和咨询检测服务，对感染的孕产妇提供免费抗病毒药物，对阳性孕产妇住院分娩给予补助，对所生婴儿提供免费抗体筛查、确认检测及随访服务。
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妇幼保健中心苏穗青教授介绍，儿童感染艾滋病病毒的主要途径是通过母婴传播。母婴传播占儿童HIV感染的90%以上。母亲怀孕期间，通过胎盘感染胎儿；分娩过程中，由于宫缩和胎儿通过产道时，皮肤或黏膜接触有艾滋病病毒的分泌物或血液而被感染；产后哺乳过程中，通过奶水感染婴儿。
苏教授提醒每一位育龄妇女，预防艾滋病母婴传播应该从婚前就开始。准备结婚的男女都应该接受艾滋病咨询与检测，根据检测结果慎重决定婚育；如果准备怀孕的夫妇被艾滋病病毒感染，夫妇应该向医生充分咨询及与家人商议后，自愿知情选择是否怀孕；如果孕妇被艾滋病病毒感染，夫妇应该向医生咨询后，自愿知情地选择是否结束怀孕。如果继续怀孕，要到医院接受阻断母婴传播服务，在医生指导下服用抗病毒药物；一定要住院分娩，才能在生产时采取有效的、防止婴儿感染艾滋病的预防性措施，婴儿也要服用抗病毒药物并得到婴儿安全喂养的指导和帮助。
目前我国政府在艾滋病母婴阻断方面的工作力度进一步加大，《中国遏制与防治艾滋病行动计划(2006-2010年)》提出，到2007年底，开展预防艾滋病母婴传播工作的县(市)的覆盖率达到80H以上，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孕产妇85H以上采取预防母婴传播干预措施。到2010年底，开展预防艾滋病母婴传播工作县(市)的覆盖率达到90H以上，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孕产妇90H以上采取预防母婴传播干预措施。
HIV阳性母亲拥有了健康宝宝
7月3日，在云南省开远市妇幼保健院，记者采访了一位艾滋病HIV感染者小胡。今年31岁的小胡，显得有些腼腆，红着眼圈向记者讲述了她的经历。
“我出生在农村，我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1992年我初中毕业后和大多数怀有梦想的女孩一样，外出打工，认识了社会上一些无业青年，被诱骗染上了毒瘾，很快发展成静脉注射，和其他吸毒者反复共用注射器。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是艾滋病，更不知道如何防治。在我吸毒的6年间，家人没有抛弃我。我经历了戒毒的痛苦过程，提前8个月出了戒毒所。”
“2004年当我怀孕4个多月时，到开远市妇幼保健院检查，医生说胎儿发育正常，并向我宣传艾滋病的知识，建议我做抗体检测。当时我还想：我怎么会得这种病，不可能，加上害怕抽血，就不太愿意。但医生很耐心地讲解传播途径等。为了宝宝，我就做了检查，也没太放在心上。过了一段时间，这里的医生电话联系我去参加“准妈妈”培训班。保健院的杨院长单独把我叫到一间屋子里，委婉地告诉我艾滋病病毒检测为阳性，仔细向我讲了对孩子的危害的问题等。对家人要怎么防护、日常生活中我该注意什么。”
记者问她当知道情况时怎么想，她顿时泪流满面：“我特别担心传染上我的丈夫。他对我很好。我也很想要这个孩子，因为我曾经做过宫外孕手术。我担心自己以后就没机会当妈妈了。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想这种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要不要告诉丈夫？他会恨我吗？关键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一段时间我老是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哭。妇幼保健院的医生总是给我打电话，联系我去参加培训班，其实是怕我出事。她们每次见面总是微笑着像对一般的孕妇那样开导我，给我讲国家的政策，讲现在有了减缓这个病的药物，只要坚持服药是可以延缓发病的，我们要一起有信心面对。只要配合医生采取措施，婴儿感染的机会也很小。医生说是否保留孩子我们自己决定。”
在医生的鼓励下，小胡终于告诉了丈夫实情，并主动提出离婚。没想到丈夫并未责怪她，而是立即到妇幼保健院进行咨询。经过向医生的咨询，丈夫也做了免费检测。幸运的是丈夫未被感染，结果为阴性。生完孩子，因为不能母乳喂养，小胡的婆婆冷言冷语(因为婆婆公公都不知道实情)。丈夫“欺骗”他们说，因为小胡是剖宫产要养身体所以只能人工喂养孩子。
“医生定期通知我产检及进行孕期指导，为我顺利地实施了剖宫产。现在我的女儿两岁了，身体发育得很好。经过两次艾滋病检测都是阴性。我心里的阴影也在渐渐地淡化。目前医生为我定期监测CD4细胞，只要正规服药，我也能像健康人一样生活和工作!”
小胡满怀希望地对记者说：“我很感激我的丈夫和医生，他们尊重我，没有另眼看待我。我现在给孩子洗澡啊什么的都特别小心，做家务也很注意，尽量不让自己有任何伤口，如果不小心切菜弄破了手，我都会把菜全扔掉再弄新的，绝对不会传染我的家人。”
“如果有一个组织我们就不孤单”
7月4日，在云南省个旧市妇幼保健院，记者采访了一对好朋友小刘和小黄，她们都是26岁，都是艾滋病HIV感染者，她们的孩子母婴阻断都很成功，一男一女两个可爱的孩子分别是个旧市第一、第二例成功母婴阻断的婴儿。
这对年轻的妈妈之一小刘怀抱可爱的儿子对记者说：“我很幸运，怀孕的时候来检查，刚好赶上了政府实施的‘艾滋病母婴阻断项目’。这个项目好，使无数幼小的生命免遭艾滋恶魔的侵害。如果没这个项目，有些怀孕的女性就想不要孩子了，就会失去做母亲的权利了。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要是传染给孩子不更痛苦吗？有了这个项目，医生做做工作，加上保健院的扶助，就可以生个健康的宝宝了。”
一旁的小黄说：“是啊，否则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根本负担不起那么贵的医药费，艾滋病的后续检查要坚持才能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健康。”
当记者问她们还期望从政府和社会得到什么帮助时，小刘坦然地说：“社会上和家人的偏见一时半会儿肯定没办法消除。到现在来给孩子领免费的奶粉我们都是借口给孩子做体检。你看因为我们俩是好朋友，才不避讳。但我们这些艾滋病人和医生都是单线联系，谁都不知道谁。我们也很孤单，我们希望能有一个组织，最好由保健院给组织，因为他们懂技术、懂知识，他们这里有许多孕妇，最主要是让每一个孕妇都知道什么途径会传染这个病。可以给我们上课啊，让我们这些艾滋妈妈互相认识，交流一下养孩子的经验、或者聊聊各自的体会什么的。这对我们都有好处。否则感觉像被隔离在社会之外了。”
采访后记：
三对不幸但又幸运的母婴，得益于我国政府实施的艾滋病母婴阻断工程，避免了噩运的再次降临，让家庭重拾希望。看着三个孩子可爱、天真、健康的笑脸，记者忍不住频频按下快门。由衷地为他们高兴，真想和读者一起分享他们的幸福快乐；真遗憾，不能把他们的照片发表出来，因为要保护他们，避免对他们及其家人不必要的伤害，因为我们这个社会中还存在着对艾滋病患者的不理解和歧视。
对于任何一种病患，只有了解和理解，才能更好地去征服它。令人感到担忧的是，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还有许多HIV患者提供假姓名、假地址。据卫生部妇社司王斌处长介绍，目前我国妇幼保健机构能够掌握的艾滋病孕妇只有3/4。另有1/4的人因种种原因不告诉真实的名字和真实的家庭住址，给医护人员的跟踪随访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还有阳性孕妇拒绝随访，甚至退回免费的药物和奶粉。这些人员的悄然消失都可能导致我们的社会多了一位艾滋病婴儿，可能还有其他的人会被感染……
所以，我们的社会多一些理解和宽容；艾滋病患者多一些勇气和主动，我们的家园才会越来越安全，我们的人生才可能越来越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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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艾滋病母婴传播
艾滋病母婴传播是指艾滋病病毒感染的妇女在怀孕、分娩或产后哺乳等过程中将艾滋病病毒传染给胎儿或婴儿，导致胎儿或婴儿感染的过程。
研究表明，在未干预情况下，艾滋病母婴传播发生率达15%~50%。而实施了有效的预防艾滋病干预措施，如开展孕期自愿检测、应用抗艾滋病病毒药物、安全助产、人工喂养等，可使艾滋病母婴传播率降低至10%以下，甚至降低到2%。
艾滋病母婴阻断的几种途径
药物可以减少母婴传播率
近年来，人们开始尝试用药物干预的方法来阻断母婴传染。如果艾滋病妈妈已经怀孕，并且准备把孩子生下来的话，可以在医生的监护下，服用一些药物以降低新生儿的HIV感染率。
避免高危操作
在孕期，一些侵入性的操作，比如羊水穿刺检查、胎儿镜检查、人工破膜、胎儿头皮电吸、会阴侧切、产钳、吸引器等，这些检查和手术都很可能造成交叉感染。
采用选择性剖宫产术
如果你已经被证实感染了HIV病毒，那么应该在医生的指导下，尽量减少胎儿通过产道的时间。比如采用剖宫产手术，或者在分娩前进行产道清洁。
不用母乳喂养
人工喂养的方式，也可以有效减少HIV母婴传播。但值得注意的是，千万不能采用混合喂养的方式。据调查显示，混合喂养反而比纯粹的母乳喂养，更具有感染的危险性。如无条件，也可采用吸奶器，将母乳吸出后，经加热、消毒再喂给孩子。
云南省开远市卫生局和个旧市卫生局预防艾滋病母婴传播工作的重点不仅仅局限在孕产妇人群，他们把工作中心前移到婚姻登记人群。市民政局为市妇幼保健院免费提供场地，市妇幼保健院每天派出具有VCT(艾滋病自愿咨询与检测)资质的工作人员到民政局婚姻登记大厅为前来进行登记结婚的人提供VCT服务。
个旧市妇幼保健院为孩子进行体检。
图为在开远市民政局VCT工作人员正在进行咨询服务。
开远市妇幼保健院副院长杨红俊介绍，目前该院已经成功阻断5例艾滋病母婴传播。谈到开展此项工作的难度，她说不容易是其次的，让她更不安的是对那些患病母亲深深的担忧。在医护人员劝说一些孕妇做免费的VCT(艾滋病自愿咨询与检测)时，她们会坚决拒绝：不可能，我怎么会得那种病!当医护人员主动到家里做宣传时，有的人甚至放狗咬人。为了减少一个艾滋患者，他们可谓煞费苦心。医生和患者都是单线联系。同事之间也都不知道彼此的病人是谁。患者怕被熟人或邻里甚至家人看见，有的约医护人员到树林或公园见面咨询，医护人员都一一满足要求。
来自河南的打工人员卢光平陪妻子徐静到医院作孕检。在医生的宣传下，他们主动做了HIV检测。
摄影：本报记者 耿兴敏(耿兴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