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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是中华民族的大智慧
http://www.100md.com 2007年7月30日
     傅景华 中国中医研究院

    什么是传统?传就是传承性,即道德的传承性,文化的传承性,思想的传承性;统就是大一统,通天彻地的大一统,古往今来的大一统,生命与自然社会的大一统。大一统是中华民族的思想律。孔安国序《尚书》以“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大道就是自然之道与生命之道。《黄帝内经》与《老子》、《周易》则是现存的三坟雄文,其论述的都是大道。大道是至高无上之道。

    《黄帝内经》的宏篇巨制诞生在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华民族大一统思想的体现,是中华民族大智慧创造的蓝图。《黄帝内经》不是中国古代早期的医学文献,而是全面揭示生命大道的经典巨著。中华医道不是认识的原始或初级形态,也不是朴素或自发阶段,而是代表东方文化的人类认识的高峰。是中华医道开辟了道法自然的天地,展示了生命之神的辉光,实现了认识史上的奇迹。

    中医之神与老子的心是相通的。中医之道与老子的道是相承的。老子论道,曰大,曰逝,曰远,曰反。大可包罗万象,无边无际;逝如流光飞过,无始无终;远则囊括时空,反则与物相反。无限过去,无限的有;无限未来,无限的无。无限的有无,是一个无限的时空,是一个无限的过程。道是对这个过程的描述,是对其中各种运动方式相互关系和相互作用的描述。“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道德相成,有无相生,其中有精,其中有信,震撼古今,石破天惊。

    “反者,道之动”。历来多以道反为对立范畴,于是至今仍有以朴素矛盾论解者。道与反不是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而是如《通评虚实论》之“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一样,反是针对物而言。故其下文则谓“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物之反即是道之动。在物质领域内,物之反是反物质。而整个物质结构领域之反则是过程领域,其中间是枢机领域。“素问”就是生命过程的问对,“灵枢”就是生命之神的枢机。道之动是指过程所属的运动变化。中华医道所描述的即是自然过程与生命过程。其所属无限的自然与生命运动方式则是“至大无外、至小无内”的气。

    “弱者,道之用”的“弱”也是针对物而言。物之弱即是道之用。道之用为德。《四气调神大论》载:“天气清净光明者也,藏德不止。”物弱则进,物强则退。物性愈弱,德性愈强。弱可胜强,柔可胜刚。物性的不断减弱,也就是物的不断否定。物的每一次否定,都是道之用的体现。弱是两个勿字。物在否定之否定中生而又生,在渐变至突变中化而又化。《天元纪大论》载:“曰阴曰阳,曰柔曰刚……生生化化,品物咸章。”就结构领域的认识而言,器官论否定整体论,细胞论否定机械论,原子论否定分子论,……虚子论否定粒子论,随着物的弱化,德的层次飞跃,正否定就是超越,道之用于是显彰。当至其物极必反之时,则进入道之动的自然过程领域。

    “自然”不是现代所称的自然界,而是自然而然,无限自在。自为始,然为终;自为因,然为果。从过去之始到过去之终,从未来之始到未来之终。从过去之因到过去之果,从未来之因到未来之果。有生于无,无生于有,自始自终,无始无终。自然喻含着相互关系,喻含着相互作用,喻含着有无,喻含着无限,喻含着过程。在物质范畴,粒子为有,场为无;物质为有,反物质为无。在空间范畴,实体为有,空间为无;空间为有,虚空间为无。在时间范畴,过去为有,未来为无;时间为有,虚时间为无。一切都在相互作用之中,一切都在无限运动之中,一切都在有无之中,一切都是过程。

    中华医道囊括过程、枢机、结构领域,但以过程的描述、枢机的描述为主。景愈显而境界愈小,景愈藏而境界愈大。玄之又玄于天地之间,游行出入于万物之初。神气形相合实现生命的大一统,天地人相合实现自然的大一统。道、气、数、序、类描述自然过程、运动方式、作用方式、作用序列与类别同异,机、化、态、势、象描述变化枢机、变化发生、变化方式、变化属性与表征显现。自然及生命过程中存在美与和谐,中和通标识相互关系的最佳态势。道在惚兮恍兮的微妙之中,气在无形无限的动静之间,数是宇宙演化的韵律,象是时空运变的光华,……

    道、气、数、序、类、机、化、态、势、象等是《黄帝内经》的基本概念范畴,也是中华医道的基本概念范畴。阴阳、五行、藏象、经络、病因、病机等则属于二级概念范畴;摄生、诊道、治道、本草、方剂、针灸等,则属于三级概念范畴。于是,抛弃其基本概念范畴,曲解其二级概念范畴,替换其三级概念范畴,则成为使医道改弦易辙的先决条件。因此,首先认识《黄帝内经》就成为登堂入室、直通医道的唯一门径;重新认识《黄帝内经》就成为弃旧图新、感悟医道的反归捷径;共同认识《黄帝内经》就成为正本清源、复兴医道的根本途径。

    重新认识《黄帝内经》,重新认识中华医道,必如《移精变气论》所言:“去故就新,乃得真人。”不断抛弃已有的旧学,才能获得全新的医道。老子说:“为学者日益,为道者日损。”不解决关于自然、生命本原及其时空层次的认识,不解决医道的认识领域、思维方式、研究方法、概念范畴、理论纲纪、实践目标等一系列重大问题,沿用近年来形成的现代“中医学”思路、观念、成见、方法和价值标准,必将误人子弟而使其误入歧途。所以,探索医道的原理及其运用,重新阐发上述诸多基本理论问题,乃是关系中医生死存亡的所在。

    医道的认识领域主要在生命过程,而非人体结构。生命过程的主导在神气,而形器只是神气的载体。如《周易》所言:“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阴阳应象大论》中的“治病必求于本”。《生气通天论》中的“生之本,本于阴阳”,就是指人的生命过程这个根本,而不是指疾病本身,或作为其载体的人体结构。《移精变气论》之“标本已得,邪气乃服”,“标本不得,亡神失国”,强调了标本相得的重要性。《汤液醪醴论》则谓:“病为本,工为标,标本不得,邪气不服。”病人与医生之间,病人为本,医生为标;病人与疾病之间,病人为本,疾病为标。人和则无病,人失和则病。中医调于人而病自和。

    医道的实践目标在于生命的全面自主实现、全面自由发展与全面自我和谐。中医不是治病的医学,而是调人的医道。中华医道在于摄生的自稳、自调、自控、自生、自化与自和,而治道亦在于促进其自稳、自调、自控、自生、自化与自和。每一个人都有调理失和与转化疾病的本能。医生的作用只是帮助与促进这本能的实现。所以,《黄帝内经》称摄生者为人,并将其分为与道同生的真人、通达于道的至人、顺从于道的圣人、符合于道的贤人。而称医治者为工,并将其分为“上守神”的上工、“守门户”的中工、“粗守形”的下工。

    阴阳五行、三元六气不是朴素的唯物论和自发的辩证法,而是自然过程中最基本的数序。各类数序不是指具体的“物质”、“结构”、“功能”、“形态”,而是对相互作用方式的归类,也可作为我们认识自然和生命过程的至简至易。至简才能通用。从而可用以标识标定多维时空方式、多维时空态势、多维时空效应,于是可包括现代理论物理关于闭合空间、绝对空间、动态量子化弯曲空间运变的全过程,亦可完成对现代生命科学关于物质、能量、信息开放系统的统一描述。

    五运六气不是“封建迷信”,或“有一定合理成分”,或“古代朴素气象学”,而是人类关于时空运变节律性周期的认识,是中华民族的大贡献,是中华医道的大经纬。地球自转出现日节律昼夜阴阳之象,地球公转形成年节律五运六气之序。星拱天心,神旋魁柄,十二月指遍四方二十八宿,历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乃合周天公度之数。五星会聚,日心自旋,沿周天三百六十公度而有六十年周期、三百六十年周期等。太阳系自旋、公转,银河系自旋、公转,乃有更大的节律性时空运变周期。天道轮回、地质演变、生命进化尽在其中,时空方式、时空态势、时空效应无所不包,岂止气候之应、形器之感、疾病之生区区微域。

    五藏六腑不是组织器官,而是关于最基本的生命运动方式的分类。所属经脉网络,则展示了过程及枢机领域中神气游行出入与转输交会的壮丽图景(当然也包括了能量、信息的传递、反馈、协调、演化、控发等生命活动),而不是今人在实验室里千辛万苦地寻找的结构性“气血运行的通道”。《灵兰秘典论》、《六节藏象论》、《宣明五气篇》等揭示了生命三元神、气、形的藏腑归类。《三部九候论》中指出神藏、形藏之别,是作者已知千载之后废道异学的症结所在。因此在《素问》与《灵枢》中均反复强调神、气、形的区别。并谓“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

    “人以天地之气生,以四时之法成”。自然与生命过程合一,自然与生命时空相通。中华医道体现了人与自然的统一与和谐,以及人的生命过程的统一与和谐。中华医道营造的这一人与自然相应的诗情画意般的氛围,为实现形气的生化、神明的通达、摄生的途径、疾病的预防、治疗的思路、药物的应用、针刺的发机、导引的运窍等,提供了无限延伸的广阔世界。这是一个开放、协同、混沌、有序、多维、多元、非线性、非平衡、自组织、自和谐的大千世界。

    中医病机不是定位、定性、定量,而是求因、求属、求势。中医病机不是关于人体结构、功能、形态异常的认识,而是关于生命过程、方式、神机失和的认识,其中自然包括微观物质的演变、能量的转化、信息的控发。求因属于相互关系的范畴,包括失中、失和、失通等(而不是拘于物质性致病因素)。求属属于运动方式的范畴,包括藏府、经络、气血津液等(而不是拘于人体结构及其功能)。《至真要大论》引《大要》谓“谨守病机,各司其属,有者求者,无者求之”,即指求其所因,求其所属。“盛者责之,虚者责之”,则是指求其势。

    求势属于变化属性的范畴,主要是指神气的变化,包括局势、趋势与时势。局势是关于关系变化属性的描述,如虚实、寒热、燥湿等。趋势是关于空间变化属性的描述,如表里出入、上下升降、开合聚散等。时势是关于时间变化属性的描述,如伤寒六病、温病三焦、卫气营血等。治局势宜反而调之,治趋势宜引而导之,治时势宜随而和之。平其所因,安其所属,导其势以使其和,则是促治的根本大法。如《至真要大论》所言:“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

    《黄帝内经》所揭示的自然原理和生命原理,也就是中华医道的原理。因此,中医不仅是与西医不同的科学,而且是与西医科学相反的道德文化。“道德”不是现代理解的道德观念,而是对自然与生命本原的认识。道为本,德为用。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谓德。东西方对本原认识的不同,导致了中西医的根本分歧。和能生物,同则不济。相反和谐才能生化,相同是没有意义的。中华医道对人体结构研究科学之超越,不仅是人类认识史上的伟大创举,而且是未来文明追求的长远目标。

    量子论引发的“二十世纪风暴”席卷了物质结构性研究的岛屿,现代自然科学的“第三次革命”冲决了分析还原性科学的堤坝。一大批远见卓识的西方科学家惊呼,这一骤然兴起的伟大变革是向中国古代道的归复,是向中医理论的归复!时至今日,甚至还有人问:什么是中医?中医是不是科学?中医是中华民族的大智慧,中医是人类文明的大精髓。中医是人与自然、社会大一统思想的展现,中医是描述自然和生命过程合一的大道。中医是医道而超越世俗意义的医学。

    两条腿走路的人类,以两种思维方式认识世界。古代的东方迈出了第一条腿,近代的西方迈出了第二条腿。当其潜力穷尽的时候,科学的革命性变革就会到来。系统论对机械论的超越,信息论对结构论的超越,量子论对相对论的超越,突变论对进化论的超越,……复杂性对局限性的超越,不确定性对确定性的超越,非平衡态理论对平衡态理论的超越,非线性理论对线性理论的超越,……最终将是过程论对实体论的超越,中华民族文化对现代科学观念的超越。现代科学革命的每一次反之动,都是向东方之道的回归,都是向中医理论的回归。

    千秋道统,天下谁御?中华医道由宏及微,由隐至显,从《黄帝内经》到《伤寒论》,从金元争鸣到温病诸家,创造了肯定之肯定的辉煌历史;西方医学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从细胞说到分子论,走过了否定之否定的艰难旅程。二十一世纪是东西文化交会和共震的时代,二十一世纪是中华智慧超越和包容的时代。完成文化的复兴与崛起,实现民族的光荣与理想!历史赋予了我们神圣的责任,未来呼唤着我们认识的觉醒!